崔琛沉思片刻,“我叫乌头。”
阿狸:你妹,我还叫茭白呢!
崔琛也没有多说话,很快便收手驱马。他手上鞭子才松开车帘,阿狸便见一匹枣红马烈焰般急袭而来。
崔琛回马避让。
阿狸耳边“铿”的一声刀剑相碰,眼前衣袂翻飞,瞬间两骑便错身而过。
阿狸再回神,牛车腾了几步,她面前便已换了骑士。
谢涟拉动缰绳,挡在阿狸前面。马上的少年身姿挺拔,迎着日光,背影高大而安稳。一瞬间竟令阿狸心生错觉。仿佛他不再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已是可以依靠的成人。
谢涟与崔琛沉默对峙,各自打量着。
王家私兵虽拼不过崔家私兵,但拖延时间却是足够的。谢涟真要动手,两个人势必正面对上。
他们都瞧出对方来头不小,也都在权衡对方的斤两。
是谢涟先有动静。
他拉稳了缰绳,手上长刀并不归鞘。就着拱手为礼,道:“陈郡,谢涟。阁下何人,为何事来访?”
崔琛握了握手上刀柄。适才交锋,他手臂竟被震得发麻,兵器差一点就要脱手。他生来勇猛,与大人相比也不逊色分毫,还是头一回遇到势均力敌的同龄人。已经留了心。
“陈郡谢”三个字连在一处,如雷贯耳。谢家在中原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门大户,然而谢太傅是寰宇皆知的名臣,连崔琛的祖父也敬重不已。
何况这是在江左。王谢的地界上。
崔琛却不避让,从容还礼,道:“清河,崔琛。”
——这是个拼爹的年代,人人都爱把籍贯与姓氏挂在一起。但此刻郑重其事的报上出身,却是另一种交锋。
崔琛听谢涟问“为何事来访”,略一回想便记起,卢轩曾跟他说过,谢太傅在东山有别墅。他确实是近了别人家门了。
便不嚣张。
又见谢涟刻意挡了车上少女,便勾唇一笑,问道:“车上的,可是谢兄熟人?”
谢涟低头沉思。片刻后迎上崔琛的目光,坦然道:“未婚妻。”
阿狸面上霎时红透了,一时竟辨不清自己的心情。她确实从一开始就在打谢涟的主意,然而此刻若说尘埃落定,反不如说越发的茫然了。
只匆匆落下帘子,便不再看。
谢涟都说到这一步了,崔琛再做纠缠就绝对是欺人太甚,故意与谢涟叫板了。
若是在北边,抢也就抢了。崔家总归能摆平。但这是在江左。
崔琛再看一眼牛车,见阿狸已放下了车帘,灰眼睛里边有些意味不明的光芒。勾唇一笑,拱手对谢涟道:“是个误会,改日再登门赔礼。”
说罢也不流连,回身便招呼人纵马离开。
谢涟见他走远了,才收起长刀。驱马回到牛车旁。
阿狸听到马蹄声,便抿了嘴唇,垂头不语。
外间好一会儿才传来谢涟的声音,“适才我若不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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