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说他“亲眼所见”,此事十有就是靠谱的了。
司马煜听了一下午先辈创业守成的艰难,到最后记住的,反而是三个女人猝死或者神隐。他自己也觉得实在太不应该了。
但八卦就是比正史更引人入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司马煜回到东宫时,阿狸正当窗写字,窗外翠竹二三,光色秀明。她自己也穿了身绿纱衣。纱衣袖广,怕染了墨,便用左手揽着。皓腕半露,玉笔微悬,那姿容娴雅,与世无争,说是幽兰暗香,姣花照水也不为过。
司马煜就有些心荡神怡。想到他祖上那些喋血搏命却不得善终的奇女,就觉得庆幸——万一他也像孝庄皇帝那么卑怯,或是像孝贞皇帝那么庸弱,只怕阿狸也不得不强势起来。
或者该说,阿狸这样懵懂的性,反而是对他的褒奖?
心里就越发柔软起来。从后面抱住了阿狸,厮磨着,问道:“在做什么?”
阿狸就收了笔,把纸吹干了给他看。洋洋得意的解说道:“菜谱我想把我会做的点心、菜式全记下来,传示于人。若能有所助益,也是一桩善举。”
司马煜:……
好吧,他实在想象不出阿狸强势的模样。万一他真的卑怯庸弱,遇上强敌,只怕阿狸也会跟只被圈养的兔似的落进别人手里,被扒皮放血炖一锅肉——大概就连奋力挣扎时,也亮不出能咬人的利齿来。
就问:“怎么忽然想到要写‘菜谱’?”
阿狸略有些尴尬,低头收拾着纸笔,道:“是桓娘要的。”司马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桓娘说的是谢涟老婆。
阿狸倒也没有太扭捏,已经接着说下去,“今日太傅夫人带了孙媳妇进宫喝茶,桓娘与我也是故交,便来东宫说了会儿话。”说着又笑起来,“吃了我的点心,就问方。我恰好想起来,当年也有好些人管我要,可见我做的东西是好吃的。”
司马煜忙点头,想说谢涟卫琅都爱吃,又赶紧咽下去,道:“嗯,我就最喜欢吃。”
阿狸笑道:“所以我就想,横竖闲来无事,干脆把我会的都写出来,也攒个集。别人的是文集,我的就是菜集。”
司马煜立刻也兴致高涨起来,“那我就出个吃菜集,跟你的刚好凑一套。”
连外间宫女也跟着笑起来。
司马煜看阿狸忍俊不禁,不由就又说起谢涟,“阿胡娶了好妻,仅次于你。”
阿狸忽略“仅次于你”四个字,也跟着点头。
她能看出桓道怜的姿态来。她管阿狸要点心方,根本不是自己吃着好——她是在迎合谢涟的品味。
这姑娘心里门儿清。她并不急于改变谢涟,而是细水长流的一点点渗透进谢涟的生命里,将她不曾参与的过往悉数替换了。终有一日,当谢涟回想往事,就会发现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已模糊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里,都写满了桓道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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