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声面色凝重,加快脚步转进了一条巷弄。
巷子细且长,路穷处有一口很大的水井,此时,不少妇人正围在井边洗涮,说话声时而传来,听着像是在打趣什么人。
黄声在一户人家门前站定,抬手扣响了门环:“焦家二郎,在家么?”
“来了。”
大门应声而启,一名样貌清秀的少年立在门边。
他生得单弱,一双眼睛却很清亮,看着人时,令人如沐春风。
“黄先生,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一见黄声,少年立时将他往里让,又要扭头唤家人。
“噤声。”黄声低声说道,抬手向那少年打了个手势:“莫要叫你娘和你姐姐出来,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说,你且随我来。”
语罢,他转身便走。
少年迟疑了片刻,跨出门槛,反手将门户掩好,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小巷,此时,那少年已然觉出了周遭的异样,一面走一面扭头环视,神情有些惊慌,却又带着一丝释然。
直待行至黄声来时停留的地方,两个人方才站定。
“黄先生,要……开始了么?”少年当先开了口。
便在他说话时,四周的景物又比方才更淡了些,天空的蓝已近乎透明,行人与建筑亦失去了大部分色彩。
黄生与少年,是唯二的亮色。
可诡异的是,这两个“异类”身处于人群之中,众人却既未察觉到他们的异常,更没发现自身的变化,所有人还是该干嘛干嘛,便连天上的鸟雀也仍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飞着。
虽然那声音轻得有若蚊蚋。
“是,此境将要灭了。”黄声背朝着少年,语气里有着深切的哀伤。
少年很轻地“嗯”了一声,慢慢地低下头,肩膀也塌了下去。
但他很快便又抬起头,面上现出了坚毅之色,大声地道:“请先生教我。”
黄声负在身后的手一紧,说话声也有些发紧:“焦家二郎……玉成,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焦玉成答得极快,快过了脑海里与心底间滋生的情绪。
这刻的他无比清楚地知晓,若话说得太慢,后悔与恐惧便会涌出,紧接着便是留恋、不舍与不甘。
在第一次“入梦”时,他便有过这样的情绪,而那一次,他险些便丢下姐姐独自逃开。
今天,他不会如此了。
“我信黄先生!”焦玉成再度说道。
用着比方才更响亮、亦更坚定的语气。
“声,在此谢过。”黄声倏然转身,面向焦玉成深深地施了一礼。
此举大出焦玉成意料,且对方的动作也太快,一礼已毕,焦玉成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避开,却也是无从避起了。
黄声直身而起,抬手先向自己眉心一点。
金印显现,雷光与电影在他的目中明灭。
他张着一双异色金瞳目注焦玉成,并指如刀,点向他喉节之下三寸的位置,启唇绽出一道轻细的雷鸣:
“来。”
焦玉成深吸了一口气,盘膝坐下,闭起双目,轻轻回了一个字:
“请。”
随着话音,他的胸腹与丹田处便漫起了温润的青色灵光。
那灵光并不凝厚,只有薄薄的一重,气机却很浓郁,带着新生与希望。
那是焦玉成的血脉之力——疗愈。
它被黄声抽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