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作甚?”
冰冷的语声骤然响起。
熟悉地, 却又分明应该是陌生地,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回荡:
“你来作甚?”
“你来作……”
“……来作甚?”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停顿与措词,这声音仿佛带着沉重的回响, 重叠往复, 一波又一波,撞击着苏音的耳鼓。
她的耳朵渐渐有些发疼, 紧接着便有尖利的嚣叫声炸响, 就好像有人往她耳朵里插着刀子, 且还不是一次, 而是无数次。
苏音很想捂住耳朵,可头痛以及别的什么地方的疼让她浑身无力, 冷汗仿佛在顷刻间便已布满全身,而那尖利的嚣叫也很快带上了混音效果。
有那么一瞬, 苏音觉得自个儿脑袋里可能塞了一百支重金属朋克乐队,吵得她不得不运足力气咬紧牙根,才能抑住那猛烈到无以复加的痛。
然而,这极致的痛楚似乎也有一点正向效果,比如苏音的神智竟硬生生被疼得清醒了些,混乱的意识也在剧痛中回复清明。
她勉强抬起头,凝视着前方。
脑袋重得像有被几百只手死命往脖腔里头按,所幸神识已然收束,散落于苏音足底的青莲重又盛开, 稳稳托住了她的身形。
“我……我有点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苏音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然而,即便那是她自己语声, 此际听来亦陌生得如同另一个人在说话。叠加的音线滞重而又紧固,像一记记重拳砸向苏音的神魂。
这谁给本座套了个紧箍咒啊?
苏音一只手捂着脑袋,身体微微躬起, 同时却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她脑袋上真有个紧箍咒,那念咒的人显然不可能是只会骂“泼猴儿”的玄奘大师。
甚至, 也并不是“人”这样具体的指向。
“道友明白了什么?”
灵虚……不,是天衡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这一次,苏音准确地念出了他的名号。
在意识的最深处。
而在意识或是神识的另一个层面,她更准确地预判了自己接下来的心理活动:
【终于到了BOSS战了,好紧张】
【但其实本座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之前就像在刷一款单机版游戏,如今终于刷到了最终关卡,大功即将告成,感觉肾上腺素都飙升了呢】
【死有何惧?本座从不畏死,且还向死而生】
【因为死这种事情,在这个异时空其实才是最可控的, 谁让本座有金手指能卡BUG呢?】
【只要死的次数足够多,便一定能找到磨死终战BOSS的方法, 就如此前那无数次的时间循环一样】
【天衡,给本座死】
这略带中二的心理活动如同列在书架上的书, 顺序标注清晰,只要苏音的意识扫过,便会依次呈现。
而当最后的念头落下,便会有一线青光划破黑暗。
于是,世界落下了帷幕。
她死了。
许多许多次。
在犹如精分的碎片般的意识中,苏音“看”到了自己,以及整个世界的消亡。
天衡并没有成功。
他只是以一己之力毁灭了世界。
而他所期望的那个美好的“过去”,以及他对最终完成“找到玉虚子师叔”任务的执念,也永远湮灭在了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