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好些人都在往一个方向挤,有女人高亢的尖叫声隔街传来,非常具有爆发力。
苏音弯了弯唇。
嗯,这是马大嫂和牛婶儿第N次打起来了。
她二人在水井坊门顶门摆着小摊儿,马大嫂卖黄米糕甜枣面儿,牛婶儿卖炸糖饼子焦面圈,因皆是甜食,两家竞争十分激烈,时常发生争执,今日这场大架,苏音已经刷过好多次了。
看人吵架吃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彼时她十分之缺嘴,看啥馋啥,兼且练琴枯燥、卡剧情又乏味,委实很需要吃些甜食让心情放松下来。
因此,那阵子苏音时不常会去欣赏一下古代妇女骂大街的风采,顺便吃甜品解压。总归第二天仍旧是轮回,这钱也不算花掉了,却也便宜了她。
念及此,苏音不由心头一动。
对了,如何便忘了那件事?一面想着,她便一面探手摸了摸袖笼。
面饼还很软和。
也是,从离家到此刻还没半个时辰,饼子自然不会冷。
苏音转过街角,拐上了通往水井坊的巷弄。
隔了一个来月,她却是险些将那个小剧情给忘了,算算时辰,那孩子此时应该已经在了。
三转两绕行过短巷,苏音方一至水井坊,一阵惊天动地的叫骂声便扑入耳鼓:
“这天杀的小贼如何在这里挺尸?这还教人怎生卖吃食?”
牛婶儿的大嗓门嘹亮尖锐,然而却并非在与马大嫂吵架,因为苏音很快便听见了后者极富节奏感的哭嚎:
“我的个天爷爷哟,可没把我这胆儿给破了它去哟,怎地就躺尸在这么个地儿哟,这娃儿做甚不往别处去哟……”
古代版的街头RAP,以往常令苏音发笑,然此际她只觉后心透寒,面色亦变得苍白起来。
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见两家甜食摊儿的地上,躺着一具小小的干尸。
“苏乞儿!”
苏音听见了一声低呼。
良久后她才觉出,那是她的声音。
手中的面饼掉下地,碌碌滚过湿滑的地面,撞上了一只光着的、脏兮兮的脚丫,脚丫的主人双目紧闭、面如骷髅,手指蜷缩着,尸身又皱又瘪,只剩了下一层皮。
苏音想要分开人群走进去,好生看一看那具干瘦得不成人形的尸身,可她的手却酸软得根本抬不起来,双足更是重愈千斤,无法动弹分毫。
她只能站在人群之外,呆呆地看着。
虽然尸首干枯得让人无法辨认其样貌,可苏音还是能够感知到一点微弱的、行将消散的气息。
那是她熟悉的气息。
这小小的干尸,正是苏乞儿。
怎么会?
为什么?
这小丐原本此时应在水井坊尽头的短巷乞食,至申正时分(下午三点)离开。
一个极小的、几可忽略不计的剧情,苏音也是最近几次才刷到。
说起来,小方县虽有个李家乐善好施,但穷苦到没饭吃的人总归还有,兽灾后更有不少家破人亡的,他们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肯或不能依附于李家,遂以乞讨为生。
苏乞儿便是其中一员。
这个名字,是苏音私下替她起的。
是的,是她,而不是他。
苏乞儿是个女孩子,这女孩唯一的家人——外婆,死在了三年前的兽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