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真切的语气,似是深为自己短暂的分神而抱歉。
自然地,对方此前那短暂的失态,她应该并没瞧见。
“没事的,没事。”刘工像是放了心,喃喃地说着,端酒杯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再过片刻,重又将高脚杯换回到右手,空出来的手便从裤兜里掏出块皱巴巴的手帕,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几下。
胡丽娜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他的西服下摆,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刘工,您上回说的事儿,我觉得还挺好的。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好好聊聊?”
刘工擦汗的手立时一顿,猛地看向她,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炽热:“啊,那,那很好啊。我下午,不,明天,明天我就有空。”
胡丽娜笑了起来:“成,那就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您的办公室找您,咱们细聊。”
一面说话,她一面便提步往冷餐台的方向走去,同时声音很低地道:“另外,关于分镜的事儿,我有几个要求想跟您先提一提,咱们去那儿说去……”
刘工不由自主被她带着走向冷餐台,然而,没走出两步,他忽地回过头,两道灼烈的视线如同火刀,切开眼前的人群和所有障碍物,投向大厅的东侧。
一袭长裙的梅子青,正慵懒地斜倚着大厅东侧的立柱,笑靥如花。
她知道那个什么刘工在看她,却也不以为意。
她是明星、演员,是无数人崇拜的偶像,人群的注视便是她的空气和水,是她赖以生存的一切,她也从来没觉着被人看有什么不对。
没人看才是大问题好不好?
更何况,今天看她的人还少吗?
梅子青换了个站姿,优美的腰身微折着,像春风里折腰的柳。
她其实有点厌烦。
应酬人她自然是乐意的,但前提是,她得是中心。
至少大多数时候得是。
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几个老头儿老太,张口闭口什么“剧本文学和舞台扮演不可分割的勾连”、“眼神应该能见幽隐之物,烛照演员的本我与本心”,“年轻演员对台词的声、韵、字、音一定要好好钻研”之类的长篇大论,呶呶不休,简直不胜其烦。
偏这几位江湖地位还不低,又都有一双照妖的老眼,梅子青还真不敢在他们跟前演戏扮乖,只得实实在在听他们说,时不时还要给点反应。
就很累心。
胡丽娜怎么还不来?
梅子青不动声色地往远处瞄了一眼,发现她的经纪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此时,对面的老艺术家也终于结束了讲话,梅子青生怕对方再开口,忙抢在头里笑道:“多谢您给我上了一课,用句我现学来的台词儿,我这是获益良多啊。哦对了,瞧我这眼力劲儿,都忘了给您几位倒茶了。”
一面奉上笑脸说着话,梅子青一面顺势从桌上拿起一壶青茶,给几位老艺术家各续了些茶水。
喝茶总能堵住你们的嘴了吧?
她恨恨地想着,趁机悄然抬头,视线快速地往四周扫了扫。
胡丽娜正从冷餐台边走开,她的身后闪过一个男人的身影。
矮、挫,还好不算穷。
但,还是够土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