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大爷我刚刚从你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贞女的沁人馨香。只是不知,你收了我的银子,又不让大爷舒爽,这与你的工作职责是不是很不相称?”
“奴家卖艺不卖身。以艺服侍大爷,这才是奴家的职责。”
络腮胡子厚大的手掌不住地抚摸着蒙面女子白嫩的脖颈,好似把玩一块珍贵的美玉,细心呵护着,很是小心谨慎。络腮胡子一边抚摸,一边轻轻地说道:“大爷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高雅的艺术。看来你今晚是服侍不好了。服侍不好,是不是就要退钱?”
蒙面女子任由络腮胡子摸着自己的脖颈,懒懒地语气好似刚睡醒的猫咪:“若果真服侍不好,自然要退钱。”
“那……现在就退钱?”络腮胡子玩味地问道。
蒙面女子却突然好似一把利剑出鞘,锋芒毕露,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先听了我的艺再说。”
“听?看来是音艺了。好,那我就洗耳恭听。”络腮胡子松开了一直黏着女子脖颈的大手,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圆形木凳上。圆形木凳上铺了一块大红的织花锦缎,将木凳遮住了一大半。
女子则缓缓步到床前,然后侧着身子挨着床沿坐下来。轻轻拍了拍手,房门打开,妇人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
琵琶样式就很不普通,琴头上坠满了璎珞,镶嵌着红宝石绿宝石。琴颈非常细长,如同一柄窄窄的锋利宝剑。琴弦也不是铁丝或铜丝,而是金灿灿的,好似由黄金制成。这把非同寻常的琵琶持在蒙面女子的手中,自然不同凡响。
恰如前代诗人白居易所描绘,“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络腮胡子是真切却又恍惚地站在了一处厮杀惨烈的战场上,四周满是鲜血、断肢和惨叫声,还有将军冷峻的面容,手中丈二长矛凛冽森冷的寒光。
络腮胡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冷眼旁观,立定之处如万仞高山,无事无物无人能移动半寸。哪怕是利矢穿空射来,长剑劈砍当顶,他也自如水中磐石,坚忍不动弹半分。
嚎叫和喋笑还在继续,络腮胡子圆睁着双眼,扫视着这片狼藉的战场,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兴奋。全是一汪潭水,寂静无波。
琵琶声渐渐消逝,掌声逐渐响起,蒙面女子的眼睛里满是惊异与佩服。
络腮胡子望着他,缓缓开口:“西山战音?”
蒙面女子缓缓点头,说道:“不错。李大胡子将军果然见多识广,心境坚忍不拔。”
“我承认你服侍的本大爷很是舒爽,那些银钱就不用退了。现在本大爷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蒙面女子二话不说,持着琵琶站起来,款款移步至房门口,妇人替她打开门,又回头歉意地朝络腮胡子一笑,便都出去了。
络腮胡子坐在木凳上仔细地回想着先前的一幕,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出哪个地方不对。
络腮胡子正在苦苦地思索着,金甲怪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络腮胡子听到房门吱呀的响声,抬头看向他,皱着眉问道:“小姐那儿你不守着?”
金甲怪人转身关上房门,然后走到络腮胡子身前。络腮胡子坐着,金甲怪人站着,尤显得金甲怪人威武,络腮胡子势弱。金甲怪人突然开口:“这个客栈问题很大,比我预料的还要大。小姐那儿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金甲怪人两句话,使络腮胡子喜忧参半。一方面是问题,一方面是安全。当问题的实力超过了安全,是否意味着……小姐很有可能到不了燕华?
络腮胡子的眉头越皱越紧,紧到好似帝国南方最险峻巍峨的那三座剑阁高山。络腮胡子猛地望向金甲怪人,问道:“客栈外的人马安稳扎营了吗?”
金甲怪人点点头,示意他这件事情不需担心。络腮胡子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将军大人让他带着三百家卫随队保护。这三百家卫乃是跟随将军大人百战余生的老兵,很是勇武,战斗力强劲。只要还有他们在,想那暗中打主意的宵小也会忌惮许多。
络腮胡子手指狠狠地叩击着桌面,心中仔细盘算着各种得失。金甲怪人突然笑出了声来。络腮胡子疑惑地望向他,金甲怪人说道:“你想的,将军大人也早已料到了。将军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不要担心太多。”
络腮胡子听得金甲怪人如此说,心中的大石头本应该就此放下。将军大人乃是帝国的十三神侯之一,曾随先皇征战沙场一百三十余次,智勇双全,只败过一回。他作出的安排,自然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络腮胡子作为将军大人的家将,自然更应该信任将军。只是,无论如何,他的心上总有一块非常浓烈的阴影,遮盖了大半个青莹莹的天。
金甲怪人不再说话,打开门缓缓走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络腮胡子一人。络腮胡子狠狠晃了晃脑袋,然后吹灭了圆桌上的烛火,顿时黑暗袭来,将络腮胡子整个包裹。络腮胡子合衣躺在床上,右手不离腰上长刀的刀柄,缓缓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