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后,圣驾终于回銮东都。
一路上,杜清檀还是原来的模样,随时笑眯眯的,但凡有人来看病求药,总是尽量予人方便。
仿佛张五郎求药一事,对她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还是她,坚强自信,洒脱利落。
宋大娘和岳丽娘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切以杜清檀马首是瞻,偶有争执,也是背着杜清檀。
杜清檀也就假装不知道。
圣驾行至伊阙,便停止不前,要等到第二天踩着吉时进京。
当天夜里,杜清檀睡到半夜醒来口渴,下意识地喊:“熏儿……”
脚边空荡荡、冷飕飕的,并没有那条天真烂漫的声音响起。
她沉默地坐了起来,摸着黑走出去,准备给自己倒点水喝。
夜风把一段零零碎碎的话音带了过来。
她脱掉鞋子,循着声轻轻走过去,停在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外。
小厨房内燃着一个小泥火炉,隐隐散发着些许红光,此外黑沉沉一片。
岳丽娘的声音:“大娘,你刚往水壶里加什么呢?又是砒霜吗?或者是别的什么毒物?”
宋大娘隐然愤怒:“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干的,怎地倒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难不成你以为颠倒黑白,就能把自己脱出去?”
岳丽娘淡淡地道:“精彩!我亲眼看到你往水壶里放东西,你不但不认,反而倒打一耙。这是打算演到底啦?”
宋大娘笑了起来:“丽娘,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好歹也算同甘共苦过。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来,说给姐姐听,姐姐一定施以援手。如若姐姐办不到,还可以和典药说,她不会不管你。
但是吧,遇到难事可以解决,做人坏了良心就没得救了。明明是你往水壶里加东西,被我看到……”
“够了!”岳丽娘一声断喝:“这里就我二人,你不用演!我问你,熏儿是不是你毒死的?害死典药和熏儿,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宋大娘冷笑:“我没做过的事,哪怕是死也不会认的。”
“真是冥顽不化啊……”岳丽娘幽幽地叹了口气,突然回头看向门边,惊讶地道:“典药,你怎么来啦?”
杜清檀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真被发现了。
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里头已经打了起来。
宋大娘气喘吁吁地挣扎着:“岳丽娘,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人灭口?我告诉你,我若死了,你也逃不掉!”
岳丽娘不出声,只有杯盘碗盏落到地上摔碎的“噼啪”声。
“哗”的一声响,小泥炉子被蹬翻在地,火红的炭火遇到地上的水,“刺啦、刺啦”地响。
一阵冷风吹过,卷走天上的乌云,露出半弯冷月,清辉透过门窗洒进去,照出两具剧烈厮打的身体。
瘦小斯文的岳丽娘占着上风,死死地骑在宋大娘身上,一手掐着宋大娘的脖子,一手竭力去够不远处的一只瓷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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