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又乐和长天到的最早。锁了两个多月门的教学楼里有一股子尘土味。
“哪班来着?”看着左边右边的楼梯,又乐顿住了脚步。
“梁叔没说哪班,就说班主任叫李善睐。”长天也停住了,蹭了蹭后背上的书包,T恤衫都被汗打湿了,和书包贴在一起格外难受。
他幽怨的看了悠哉悠哉的又乐一眼——这个人不管天多热都特别不爱出汗。
“那我们怎么找啊?”
长天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大小姐,这不得怪您这么特立独行,非得直接往教学楼里闯?我们刚才要是也在公告栏那儿看一眼分班表,不就不用在这乱转悠了么?”
又乐抬手指了指楼外头乌鸦鸦的人群:“看一眼?我目测,这一眼,二十分钟应该差不多。同志加油,我在这儿等着你。”
长天还兀自傻眼。又乐已经笑着打出了拜拜的手势。
“小姐的身子公主的病!给我拿着!”长天骂了一句,认命的卸下肩上的书包,向着外头黑云似的人堆冲了出去。
又乐坐在教学楼的大厅里,把长天的书包垫在屁股底下,透过玻璃门望着长天高高的个头一点一点没入人群里,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当你发现经历许多事后,有些人还是没变,就真的会很感激。
秦朝拿着刚抄好的班主任名字和手机号,从侧门拐进教学楼,就看见坐在黑色大书包上,望着外边出神的又乐。
他心想,那么些个学生家长挤都的快人间蒸发了,她坐在这儿倒清闲。
军训结束回家这一个多月的暑期生活,最令秦朝宽慰的事儿就是,开学要重新分班。原来军训那个班的顺序会被重新打乱,也就意味着他用不着再和奇怪的梁又乐一个班了。
秦朝却没想到自己进教学楼看见的第一个人还是又乐。他没出息的发现自己的双颊烫得厉害。看见又乐的瞬间就觉得做什么表情都不自在。他刚想赶紧转过身去,以避免和又乐打照面。就听见左边楼梯里传来的脚步声和人声。
“我看着今年考到七联的人比每年都多吧。呦呵,您看外头那老些个人。”
“每年不都这样么?我们七联是汇集精英的地方,学生多就说明精英多――唉?小梁?怎么在这儿坐着呢?长天呢?”
两个人从楼梯里露出脸来,并且那个头发稍白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又乐。
“七伯伯!”又乐没站起来,只是笑着招了招手,“长天去看分班表了。”
“怎么让长天一个人去挤?你爸呢?没跟你们来?”
“我爸妈去宿舍收拾行李了。”
“长天他爸呢?没来送送他儿子?”
两人已经朝又乐走了过来。又乐本以为就顺便打个招呼的事儿,可现在看样子眼前这位这架势是打算家长里短娓娓道来,于是不得不站起来。
“米叔也来了。去长天宿舍放行李了。两家人都跟来了,本来我外公和米爷爷还想一起来呢!”
那七伯伯听了又乐的话,呵呵笑了:“那是你和长天有出息嘛!都考上了联七,当然要两家都来!七伯伯打你小时候就看出来了,我们小梁啊,又漂亮,又聪明!七伯伯就知道你早晚得上七联来读书!这不,中考理状元,全省探花!争光啊!长天那小子也不赖,是第十一吧?”
“对!但是啊,七伯伯,我只考了第三名是马有失蹄,长天考第十一可真是瞎猫撞死耗子!”
七伯伯拍着自己边上的男人,乐得合不拢嘴。数落又乐:“你这丫头一点良心也没有啊!长天把你这个媳妇儿护的多好啊!还巴巴去给你看分班表。你就这么说他,哈哈,长天算栽喽,栽喽!”
长天才不是栽在我手里呢,又乐吐吐舌头。
七伯伯把地上被又乐坐了半天的书包拾起来,拍了拍土:“这是长天的吧,唉,小梁啊,你要是这么给人家当媳妇儿,长天可要跟人跑了哟。”
又乐笑而不答。
边上当了半天布景的男人,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问七伯伯道:“校长,这位是……”
七伯伯看着又乐满是自豪,好像看亲闺女似的:“这是梁局长家的宝贝千金呦,小丫头可了不得了!”
说完七伯伯又向又乐指指那个男人:“小梁,这是你们高一的安明远主任,以后有事儿可以找他。”
“甭儿以后,我现在就有事儿!”又乐一拍脑门,对安明远说,“要不你带我去找班吧!”
“那当然行!你哪班的?”
“我要是知道还在这儿坐着?”又乐嫌弃的看了安明远一眼,心想这么蠢的人怎么当上主任的。不过当中也有庆幸,被这么傻的一个人管着,看来以后的日子好过了。
“那你们班主任叫什么?”还是七伯伯脑子转的快。
又乐依稀记得听长天提过一句班主任的名字,应该和眼珠子有关。于是她想啊想,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想起来了:“叫李明眸!”
七伯伯是七联一校之长,每年新聘的老师都有几十来号他也记不住。于是看向安明远,安明远把手里的分班表翻得哗哗响:“这……这这十七个班哪有叫李明眸的班主任呐?”
秦朝躲在侧门后,看着自己手里从公告栏抄来的纸,嘴角紧抿,整颗心都被箍紧了一层。
——高一(七)班,班主任:李善睐,电话:180****。
涌进门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秦朝将纸条紧攥在手心,迅速混入人群里,穿过前厅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