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用黛玉的话来说,以他的水平,他虽不敢在黛玉面前班门弄斧,但是对付一个才识完字,刚学作诗不久的香菱小丫头,他还是自信迎刃有余的。
香菱闹了个大红脸,背着手喏喏道:“我不过是心里羡慕,才央求姑娘学着玩呢,不值当二爷瞧......”
香菱紧张的很。便是黛玉她虽知道才气极高,但到底是女儿家,她也服侍了好几年了,深知脾性,这才好意思向她请教。
但她如何敢把自己的新作给贾清这样有功名在身的正经读书人去指点。
臊也臊死了。
“给我。”贾清面无表情,似乎要生气了。
香菱委屈,在贾清的注视下,只得苦着脸乖乖将稿子交出来。
见此贾清差点笑出来,这场面怎么像是更年期老师没收女学生言情呢。
展开一瞧,字体娟秀,走势柔软,颇合香菱个性。再看行文:
非银非水映窗寒,试看晴空护玉盘。
淡淡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
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
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
见是十四寒的韵脚,又问黛玉:“题目是什么?”
黛玉笑道:“题目简单,便是吟月。”
贾清脱口而道:“吟月吗,我还以为是写冬日月色呢......”
香菱一听,便知贾清说她跑偏了题,通红了脸蛋,立在一边站立不安。她原以为她这首极好呢,却原来如此不堪。
她有点伤心。
然而贾清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
别说写月写成了月色,放在后世就算是写成月亮下面的一棵树,那也是“紧扣主题”,说不定还能得个满分呢。不过这个时代,不说做文章有八股格式,就算作诗,限题、限韵也是极其严格的。
别的不说,连韵种都分不清,谈何作诗?
所谓十四寒,便是三十平声韵中,上卷排第十四位的寒字韵。
寒、盘、干、栏、看等都是寒字韵中的字。
贾清看了香菱一眼,知道她受了打击吗,因而笑道:“我不骗你这个小丫头,才初学便能做出这般诗句来,可谓天赋异禀了。
你可知,当年我学作诗词时,交给先生的第一首诗怎么作的吗?”
听见提及这个,不说香菱,就连黛玉也尖起耳朵。
这可是隐秘呢......
香菱弱弱的问道:“是什么?”
贾清收起手中的稿子,瞥了黛玉一眼,展颜笑道:
“会芳溪,会芳桥,会芳桥下会芳溪,会芳溪里有荷花!......”
黛玉听完这上半阙,眉头紧皱,这算什么?
会芳桥、会芳溪她都知道,都是以前宁国府中会芳园里的景物,如今已经成为大观园里的沁芳桥和沁芳溪了。
小孩子学作诗写家里的景物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这内容......
不过听说贾清四岁便进学,说不定他是那时作的,也算情有可原。
黛玉压下吐槽的心思,再听贾清道下半阙:“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呃......
静,很安静。
香菱一双大眼睛瞪圆了,仿佛看见史前巨鳄一般!
黛玉也是一脸的震惊加不可置信,死死的盯着贾清。贾清一甩眉头,道:“怎么样,是不是为我当时的才气所折服?”
“噗~!”
黛玉猛的喷笑出声,然后便是捂着肚子大笑,直笑弯了腰。许是怕摔着,还用另一只手撑着文案。
“咯咯,一戳一蹦跶...哈哈哈,笑死我了......”黛玉难得毫不顾及形象。
香菱跟着笑了两声,见贾清看向她,连忙收住,只是一张脸憋得都快发紫了。
贾清怕她憋出毛病,不悦道:“想笑就笑吧,这会子还跟我客气!”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