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丁旺叔真的不杀咱们了吗?”
回去的路上,佳佳怯怯地问。
丁了了笑了笑,漫不经心:“当然,他不敢。”
也许丁旺从门槛里蹦出来的那一瞬间是真想杀人的,但打过招呼说几句话之后他应该也就清醒了。
杀人这件事,明着不能做,暗着……不一定赢。
八岁的和十几岁的孩子都是脆弱的,却也是最莽撞而不怕死的,丁旺不久之前真切地体会过这一点。如果这个时候他还能毫不犹豫地拖着瘸腿提着刀找上门来,丁了了反倒会佩服他。
但是,他不敢。贪财的人,怎会不惜命。
佳佳似懂非懂,想了一路,又问:“那阿姐把他说成咱们一伙的,是为了讨好他吗?”
丁了了摇头:“我是为了提醒他,如果他敢去向那些追兵告发,我就拖着他一起死;如果他敢到四太爷那里说我的坏话,我也拖着他一起死;如果过两天四太爷要杀我而他坐视不理,我还拖着他一起死。”
佳佳愕然地瞪圆了眼。
丁了了翘起唇角微微笑,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坏了。
但没等她想出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一抬头就看见自家门槛上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阿婆!”佳佳撒开腿就奔了过去,“阿婆,你怎么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丁田氏颤巍巍站了起来,泪光闪闪:“官官啊,你去哪儿了?阿婆等了你一早上!你刚从山里回来,家里锅不全碗不全的,吃饭了没有啊?可怜你爹他怎么撒手就去了,你姐姐又傻……”
“阿婆!”佳佳跺脚打断了她的絮叨,转身跑回来牵起丁了了的手:“我姐姐不傻了!你看,她现在说话很利索,还会做药、还会缝……缝东西!”
“傻子就是傻子,”丁田氏摇摇头,弯腰捡起旁边的篮子递了过来,“她怎么能把你照顾好!官官啊,阿婆给你做了高粱粥,还有热乎乎的饼子,快来吃!”
“有饼子吃!”佳佳立刻高兴起来,“阿姐,咱们有饼子吃了!”
丁了了点头微笑,同他一起接过篮子,道:“多谢祖母。”
丁田氏愣了一下,随后脸一沉,狠狠将篮子夺了回去:“你谢什么谢!我做饭是给我孙子吃的,你个野种想吃饭自己做去!”
嗯?丁了了一顿。
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
正疑惑时佳佳的小脸也拉长了,两只小手背到身后不肯再让人碰:“我和阿姐是一样的,阿姐是野种,我也一样是野种了。阿姐不能吃的饭,我也不能吃!”
硬邦邦说罢迈步跨进门槛,拎起门闩就要关门。
“官官,你和她怎么能一样!”丁田氏一步跨进来,急了:“你好好的孩子,老跟个傻子搅在一处有什么好!你看看她干的那些烂事,勾三搭四的,跟你那个来路不明的娘一样……”
“你不能骂我娘!”佳佳跳了起来,“你个老妖——”
“住口!”丁了了沉声呵斥,同时上前一步抓住了小娃娃手里的门闩,夺过:“不得对祖母无礼!”
斥罢回头向外一看,门外探头探脑的几个邻居忙缩了回去,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
丁了了冷冷一笑,放轻了语气:“混小子,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辱骂长辈,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让你吃肉都尝不着味儿!”
“可是阿姐……”佳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丁了了没有安抚他,抬头又看向旁边一脸怒容的丁田氏,想了一想,反手摸出尖刀在手里把玩着,悠悠开口:“祖母刚才的话,我没太听懂。什么叫‘勾三搭四’、什么叫‘来路不明’?我看祖母闲得很,不如再费些工夫为我细细解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