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站在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看着身上的紫袍玉带金鱼袋,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二甲头名。他与前朝两度为首辅的周延儒是同科,周延儒与他都是江南人,那一榜,周延儒一甲头名,状元。他是二甲头名,第一名与第四名,但人生的际遇却是相差甚远。
周延儒两度出任首辅,曾经也是风光一时。而周京的仕途却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按部就班,中得进士后,又考中庶吉士,进翰林,然后入科道,再外放地方为知县,再一步步升迁,知府、参政,再回到京师。
在崇祯朝十几年时间里,他一直在工部做着侍郎,一呆就是十多年,就没挪过窝。眼看着都白发满鬓,他都准备告老还乡了。
新朝新气象,他也终于在不久前离开了工部衙门,成为了皇帝钦点的新设交通司的卿,一跃跨过了那道槛,也正式进入了三品的高官序列,得授紫袍金鱼袋。
拉开门,外面已经有随从在等候。
升为三品后,特别是还是新设的交通司主官,周京也享受到了朝廷配给他的八名警卫,还有专职的车夫,连马车都是朝廷配发的。
“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周京从衣衫内衬口袋里拿出怀表,手一按机簧,就已经灵巧的弹起了金质的表盖,露出里面镶着水晶的镜面,透过晶莹的镜面,里面的表针正在不停的走动着。
此时刚早上八点。
“时间还早,不急。”周京让管家为他准备早餐,并拿来今天的报纸。
当了几十年大明的官,周京最不喜欢的就是做大明京官时每天早早的要上朝。虽然万历皇帝时不喜欢上早朝,可皇帝不上朝,百官却依然得每天早早的进床,披星戴月的赶着到午门外等待宫门打开。
皇帝不上朝。他们就在首辅的率领下,对着那张空椅子朝拜。然后由首辅主持当天早朝议事,这是一个相当折腾人的事情。年轻点时还无所谓,等到崇祯继位后。又开始恢复早朝,这位皇帝甚至还经常御门听政,不管春夏秋冬,经常在殿外朝会。
遇到大冬天,冷的直打哆嗦。
还是新朝好。起码已经不必每天早早起床走赶朝会了。
皇帝只有初一十五的朔望才举行一次朝会,偶尔逢五逢十也会召开一次大朝会,但一般情况下,是不用开早朝的。大家也早习惯了新朝的习惯,知道皇帝大事都是开小会,一般朝廷大事,皇帝都是召开总理处会议。如果是与军事有关,则召开军机会议,若与财税有关,则开财税会议。
总之。都是专事找专人,并不会把所有百官都召集起来议事。
就算是朔望大朝,其实也都只是走个过场。基本上朝会上要议的事情,都是皇帝与一众内阁大臣和九卿们已经议定了的内容,与其说是朝会,不如说是一个通知会。
周京年纪大了,三十多岁中进士,在仕途沉浮了二十多年,转眼都快六十了。
如今这样挺好的,朝九晚五。大家终于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甚至能睡到太阳晒屁股,这种惬意是以前不管想象的。一周还能有两天休沐时间,俸禄也提高了,还没有折色。都是十足的银元券如数按时发给。
周京从工部调到交通司后,薪水又涨了许多,尤其是做为一司主官,他还有一份一万块的养廉银。更别说,还有诸多补贴,包括朝廷配警卫、车夫等等。周京对于现在的日子十分满意。
他甚至都已经不再想着要告老还乡,而是准备好好的再干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自己临退之时,也还能再混个尚书甚至是阁老当当。
“爹,你看过今天的报纸没?”
长子一脸急切的赶来,手里还握着今天早上新送到的一份报纸。儿子脸色不太好看,“爹,出事了,你快看。”
周就有些不满的看着儿子,“一大早上的你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你如今也是七品的京官,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毛病。”
“真的出大事了,交通司王主事昨天索贿索到陛下头上去了,你看,报纸上都详细登载此事了。”
“什么?”周京一听到交通司出事,也不由的心头一紧,他连忙从儿子手中夺过报纸,开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