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汉二年九月中旬,小兴安岭的连绵山区,细雨绵绵不断。
多尔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汉军大举进攻,丝毫不肯给他们半点**的机会。清军费了半年时间,结果都没能吞掉上游的索伦各部,屋漏偏逢连夜雨,谁也想不到那些该死的索伦野人,他们宁死不肯归顺大清,却转身就跪伏了汉人。
而从八月就不断从黑龙江下游传来消息,一支汉军的舰队自海上而来,他们进入黑龙江口后,逆江而上,派驻在下游地区沿河两岸的清军和据点,正一支支被击退,一个个据点被拔除,那些该死的海东女真人也和上游的索伦各部一样,转身就投靠了汉人。
一南一北两支野人,正跟随着汉军向女真在黑龙江干流中断的大本营瑗珲杀来。
如果仅仅只是这两支人马,多尔衮还不会这么绝望。
现在在南边,一支汉蒙大军,正一路北上。
这才是真正的最大威胁,多尔衮自率部迁到瑗珲后,就在南面的小兴安岭一线修筑堡垒,设立防线。他在这一线部署了不下五万人马。
这是大清最后的一支主力部队了。
可现在,一个又一个的堡垒被攻破,任他们如何拼命防守,再怎么占据地形,弓箭也敌不过火枪,简易的小炮,也轰不过汉军的重炮。
汉军三面合围了。
多尔衮的心情就如这秋季里连绵的雨一样,阴冷无比。
三面都是敌人,三面都在一步步败退,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到处都需要增援,各地救援的信使一个接一个的赶来,但多尔衮根本已经拿不出援军了。
瑗珲城里,现在只剩下了三千八旗子弟。
他原本还指望着漠西蒙古人能给刘继业制造一些麻烦,牵制一些汉军兵力,甚至当他听说刘继业一面对西南的东吁用兵,又一面东征日本的时候。还暗自兴奋了许久。认为刘继业四处出兵,那么可能不会再北上远征女真了,他们终于能有个**之机了。
他也因此不顾可能引起海东女真以及索伦各部的反抗,而对这些部族实行强硬政策。增加税赋,强行把各部按八旗制度划分,让他们出兵出粮。海东女真没反,索伦反了,多尔衮认为可以出兵征服。万料不到汉人反应会这么急速,迅速支援。
也许大清应当继续北撤,越过黑龙江,撤去精奇里江一带,或者更远的地方。
天已经凉起来,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下雨,然后河流冰冻,万里冰封。
多尔衮绝望的摇了摇头,没有用的。他们哪怕逃到天涯海角,这些汉人也会追过来的。他们根本不肯放过大清,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可以再往北迁了。
大清的力量一而再的衰减,现在衰弱的不敢想象。今年的对索伦各部的征服,就充分的表现了出来。抽调了许多兵力,打了半年多,却始终攻不下几座索伦人的寨子。若是放在几年前,整个关外地区,谁敢跟女真对抗?
随便派几千八旗兵,就能将他们整族屠灭。
他的目光又望向南面的小兴安岭一线。这里是大清最后的主力了。
可是大清从来不向于防守,他们更强于进攻,凶悍顽强是八旗的风格,他们最擅于集中力量。猛攻一点。当年他们与明军做战,就是不管明军几路来,他们只一路去。在对付明军的关宁防线时,也习惯围点打援,以野战决胜。
他们从来不擅长防守。
更别提这简陋的防线,到处都是漏洞。跟一个大筛子一样。
而且如今的他们缺少军械粮饷,许多八旗战士连饭都吃不饱了,有经验的老战士也损失太多,现在军中太多的新兵,甚至许多才十来岁的小崽子。尤其是缺少火器,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炮,火枪也少的可怜。
连箭矢都缺,铠甲也不足。
最可怕的还是女真人的士气被打没了,过去,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面对汉人的时候,哪怕三千对十万,人们都不曾怕过。可是现在,却反了过来。听到汉军的名字,已经让许多人心悸了。更别提听到汉人的火炮轰鸣声,往往就能让年轻的战士胆气俱丧。
建州女真人兴起迅速,当他们击败了海西女真后,如风卷残云一般的扫过了整个辽东大地,甚至征服蒙古朝鲜,吊打大明。可如今,他们败的更快,势力不足全盛之时的十分之一。
如今的战局已经清楚的告诉多尔衮,他寄以厚望的小心安岭防线毫无用处。甚至汉人在黑龙江上下游的两支兵马,都能随时打到瑗珲来。
“王爷,我们能做些什么?”小皇帝福临的母亲西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木布木泰隔着一张珠帘望多尔衮。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若是在以往,多尔衮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无助的话的。可这里只有三人,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四岁小皇帝,另一个就是个妇道人家的西太后,多尔衮也就不再掩饰了。
“什么也做不了吗?”木布木泰一脸无助。母族科尔沁部族已经被汉人连根拔起了,木布木泰唯一的依靠也就只剩下了年幼的皇帝儿子。可现在汉军即将兵临城下,她只能求助于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