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沉吟片刻,说道:“李卿,如此一来,佐贰官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李秉听到了“李卿”这两个字,心中顿时心花怒放。这说明了,皇帝已经接受他的投诚了。
李秉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甚至眼角微微有泪。
李秉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毕竟每一个文官大佬背后都要有一股势力支撑,没有这一股势力支撑的文官大佬,也是坐不稳的。
但是李秉而今就处于众叛亲离的地步。
即便是在,吏部内部他说话,也不大管用了,大部分吏部官员都投奔到了吏部侍郎崔恭那边了。
这崔恭是河北人。
朱祁镇这些年一直提拔河北人,河北人在朝中的比例增加了不少,虽然做不到满朝半江西。但是也抱成团,在朝中若隐若现有一个河北帮。
当然了,以地域出身的官员,很多时候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很多人政见相左。
不过,即便如此在某些事情上,也是可以互相支持的。
崔恭似乎已经确定李秉已经坐不稳吏部尚书了,正在上下找门路,想敲定吏部尚书之位。
简直是将李秉当死人了。
这也是李秉为什么甘愿受辱,也要向皇帝投诚的原因。
他虽然早已将吏员法写好了,但是内心之中一直在挣扎。
说实话,李秉并不是一个权力**太重的人。他严格处理他曾经的同盟,虽然有些惭愧,但是惭愧并不多。
因为李秉敢保证,他过目的所有案子,都没有问题,最多的是在判决的时候,有些偏重。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如果真要是诬陷的话,李秉即便是舍了性命,也要拦下来的。
只是他那些曾经的同盟却不这样想。
因为法律是法律,执法是执法。
总觉得是李秉在针对他们,所以对李秉攻击,也是这些人最重。
李秉刚刚开始有些惭愧,但时间长了,他并不这样觉得,他觉得还是这些人办事不检点,李秉从政这么多年,一身清正,决计没有触犯国法的地方。
否则,真以为皇帝不会抓人把柄。
朱祁镇也是查过李秉的,他从政以来,每一任,即便不是完美,但也找不出纰漏。否则真以为李秉能安安分分的做吏部尚书吗?
泥人尚且有几分火气。
况且李秉吏部尚书的位置,真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还不上一步步在无数同僚之中杀出来的。
李秉心中暗道:“尔等跳梁小丑,等着看吧。”
他按捺住心中的胡思乱想,说道:“陛下,佐贰官并不多,臣在地方任过职,知道地方事务,既多又繁琐,朝廷万般大政,系于一县。很多事情,都是来不及理会的。非不愿也,实不能也。陛下以为本朝胥吏,有碍国家,但是并不是单单废掉胥吏,国家制度就好的。必须理清上下之道。”
“方是长久之道。”
朱祁镇一边听着,心中默默想着。
在他看来,所谓的佐贰官其实,分门别类可以负责专门事务的官员。这让他忽然想起了政务官与事务官的分别。
这佐贰官的都是事务官,包括下面的吏员,每一县只有县令才是政务官。像他这个样的安排,几乎每一个县就是一个小朝廷。
不过,这也是正常。
行省制度的开始,不就是每一个省就好像是一个中枢政府吗?
李秉一边说,一边窥视朱祁镇的脸色,又继续说道:“陛下,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臣解决不了,这才设立佐贰官。”
朱祁镇说道:“哦,什么问题?”
李秉说道:“乃是吏员的俸禄问题,朝廷地方官俸偏低,而吏员的待遇一定要低过朝廷命官,而且吏员之中,也要分数流。如此俸禄就不大好分派了。”
“唯一将这些上层的吏员纳入官员之列才好安排。”
朱祁镇听了,心中忽然觉得,李秉另有所指。
大明官员的俸禄不高,不过总体上来,还是过得去的。毕竟朱祁镇登基之后,将所有宝钞,还有折现都换了。只有粮与钱两种。
甚至在北京还可以互相折换。但是在地方,就要看当地官府手中是钱多,还是粮多了。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加薪了。
只是这些年之后,随着经济的发展,世面上的诱惑也多了。官员手中钱已经不大够用了。当然了,如果不能自制的话,谁的钱也不够用了。
但是比起一些富起来的商人与士绅,比如冼家,冼家即便没有当驸马,也是能够一口气拿出十几万两的大富豪。
与每一个县令一年俸禄不过百两的局面,有些对比太过鲜明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