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自己都不保证自己的所有想法,都是正确的。当有自己对天下大事的判断,如果对朱祁镇无限度的服从。与一个奴才有什么两样。
项忠不是不明白,这一次问对的重要性。但是他选择的是拖,而不是立即答应。
朱祁镇岂能也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天下各地,真要雷厉风行的推行下去,不是不能推行,大大小小都要出一点乱子的。
这是事务的必然。
在古代中国,凡是关系到土地的事情,都不得不慎重,不能不慎重。
朱祁镇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既然韩卿临去时候推荐了先生,朕也就将天下交托给先生了。”
项忠听了,浑身一震,退后一步,说道:“臣不敢有负陛下,定然舍生忘死,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项忠此刻也有几分恍惚之意。
内阁首辅,乃是人臣之首。执宰天下。谁不心动,项忠也不例外。
此刻正式确定之后,饶是项忠的城府深沉,也有几分失态。
只是朱祁镇的话,立即让他从这种失态之中拉了过来。
朱祁镇说道:“韩卿说过三事,重新清丈,推行商税,南洋封建。都是当务之急,重订百官俸禄,自然当做,却可以放放,项卿作为首辅,要将心思放在这三件事情上面。”
“这三件事情上面,项卿有什么想法吗?”
项忠立即说道:“陛下,重新清丈,乃是朝廷固本培元之大事,重塑朝廷根基,乃是第一等之大事,不过已经清丈过一次,这一次只需御史督促,萧规曹随就行了。天下吏员都出学校,这一次清丈,要比上一次清丈容易多了,臣以为能在两年之内,清丈完毕。”
“南洋封建之事,固然朝廷大事,不过此时关键不在朝廷,而在南洋,在于太子。内阁只是配合即可。”
“至于推行商税,乃是朝廷开源节流之大事。只是赋税上的问题很多,单单推行商税,并不能概括一切,臣以为当为赋税整理。”
朱祁镇听了,微
微有些惊讶,说道:“哦,何为赋税整理?”
清丈土地的事情,上一次清丈在十几年前,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年清丈的很多人不在了。
比如清丈江南的寇深,早已亡故了。
但是还有很多人都在,比如项忠清丈的时候,他已经是湖广巡抚了,很多事情都需要他配合,他可以说深度的参与进入清丈这一件事情。
而如项忠这样的人,在大明官场之中,决计不算是少数。再加上吏员改革,这一次清丈,虽然同样是任务繁重。
但是大明行政效率,提高了不少,在执行层面,也不是一件难事。
唯一困难的是监督而已。
上一次清丈的问题很大,朱祁镇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一次朱祁镇要求更好,之前得过且过的问题,就不行了。
而南洋封建,项忠所言的也不错,这个问题重心不在朝廷,朝廷不过协助移民。出钱而已。而且不是一下子出钱的,真正让这个政策能不能推行下去。
是大明藩王们能不能在南洋站稳脚跟。
在这个问题上,朝廷能做的事情并不是太多了。
项忠说道:“陛下当政以来,不论是草原军兴,还是吏员改革,同时都在进行赋税改革,自从周忱开始,无不以多征赋税为要。”
“当时的确是是救时之策,然非治天下之正道。”
“国家以钱粮为血脉,这是不错,没有钱粮,则,何事都不可为。但是治国以理财为本,却是本末倒置。”
“而今商税之额虽然没有没有尽数征收,但是估计,等商税全部征收齐之后,朝廷一年赋税可以超过前宋最高之时,即一亿两千万之数。”
“此刻,朝廷赋税最大的问题,就不是征收不足,不够国家用度,而是朝廷征收太多,朝廷治国以民为主,不是以钱为主。”
“无民则无国,从未听过无钱则无国。”
“《论语》,曰:‘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而今陛下,揽九边之将士,为京营三军,带甲百万,天下之大,无可抗衡。可谓足兵。太仓谷物,四千万石,每年进出不尽。可供京师数岁之食,太仓,内库丰登,以至于出兵海外,耗资千万,而民不觉也,可以足食。”
“然民生疾苦,陛下可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