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以为,凡是以国事为重,缅甸虽然是一宣慰使,但也是南疆大国,传承有序,唐为蒲甘,今为缅甸,真古国也。而今灭国列郡,诚有大功有天下。”
“此功,不可不赏,不可不宣告天下。告祭祖宗。”
朱祁镇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支持太子回京。
太孙语气一转,说道:“但是凡是以国事为重。对于士卒将领,功不可不速赏之。但是对于主帅,却要慎重赏赐。”
“大明之灭交趾,数月而定,却绵延二十余年,失而复得。赖皇爷爷之英明果断,再收交趾。但此交趾之恨,不得不深思之。”
“缅甸数月而定,何异于当日,缅甸大国古国,又胜于当初之交趾。灭国易,定国难,当如此处置,孙儿实在不明白,但也知道,皇爷爷定有圣断。”
朱祁镇听了,说道:“这话,我在朝廷之上听多了,你也,你也不老实了。”
这种进亦可,退亦可的话术,朱祁镇听了太多了,无非是那种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但是细细一品,却什么也没有说一样。
太孙这样说,无非是谁也不想得罪。
太孙说道:“孙儿见识浅薄,让皇爷爷见笑了。”
朱祁镇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这一件事情也要处置了。”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之后,想了一回,对怀恩说道:“怀恩,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祁镇退意越来越深,心中就越来越有一种想法,就是想离开京师,好好看一下大明的江山社稷。
他这一辈子做的就是推动大明的发展。
但是大明江山的发展,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朱祁镇也只能在文书之中看到,只能通过别人的文字,或者画笔去看。
他一辈子,出京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他内心之中不可磨灭的回忆。
而今年老了,这种想法就越深了。
所以他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就安排怀恩去做了。虽然没有公布,但是一些准备也要提前做。
怀恩说道:“陛下,臣已经暗中派东厂与锦
衣卫,勘探过路线了,只是陛下出京之事,光东厂与锦衣卫可以做到的。”
朱祁镇说道:“我知道。”他负手而立,看着北方,说道:“而今漠北漠南的雪应该滑了吧。”
漠南漠北最好的季节就是夏天。
甚至这些地方,只有夏天与冬天两个季节。
漠北的冬天是什么样子的,朱祁镇自然是知道的,他却没有心思折磨自己。自然要选一个好时间。
所以,朱祁镇想去的第一站,就是漠北。
毕竟这是他亲手打下的地方。
他自然想看看,除此之外,他还有担心。担心他去之后。
朱祁镇自信自己但凡有一口气,就不会有人敢乱来。漠南漠北就是大明的领土,但是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而漠北漠南地区对大明一直有着离心力,这离心力不仅仅是彼此之间的仇恨,更多是经济基础上的对立。
即便朱祁镇尽量让漠南漠北成为大明牲口羊毛的供应地。
但是薄弱的畜牧经济,与大明内地的经济竞争下来,就是漠南漠北的黄金源源不断的流入内地。
这是自然规律。
将来总会有一天,蒙古人发现,还是抢劫一本万利。
而蒙古人一旦再次雄起,北京的压力将会相当大的,甚至是可以改变大明国策的变故。
看而今大明精力,能放在南洋,西洋上。
固然是经过朱祁镇的改革,大明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之中,国力强盛之极。但是同样是因为,蒙古平定。已经不是大明的忧患所在。
大明这才能抽调出更多的精力,投入其他的事情方面。
如果再回到之前的情况,大明在南洋西洋的努力,或许会再次化为乌有。
毕竟南洋与西洋距离北京有数万里,而北虏一起,距离北京只有数百里。
战略上的重心该怎么选,就不言而喻了。
对于这一点,并不是没有准备的。朱祁镇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结果,有没有用?
朱祁镇只能通过一封封奏疏来查看。
至于下面的人说了几分真话,几分假话,朱祁镇却不知道了。
即便是下面人所言都是真话,朱祁镇也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以他的视角,总能看出来一些与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朱祁镇虽然是想出巡,或许也是想为自己数十年的皇帝生涯,划上一个完美或者不完美的句号。
朱祁镇对怀恩说道:“叫内阁的人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