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祁镇心中虽然恼火,但是却不能发作。
因为这一件事情,并非马愉一个人这样想的。这是这个时代通用的价值观。甚至太皇太后心中未必不是这个心思。
朱祁镇一个人怎么想并不重要。那么他是皇帝。
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但是想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却是很难的。朱祁镇只能客套说道:“那刑部就交给马卿了。”
马愉又是一字一板的说道:“有臣在,决计不会让刑部有一例冤狱。”
朱祁镇心中安慰自己,暗道:“如果这马愉真能做到这一点,朕也容他在内阁了,否则-----”
朱祁镇很明白,在他被杨溥套出心思之后,眼前这个内阁就已经成为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内阁,决计不可能如杨士奇一般稳定十几年。
三年之内,不,或许到了明年,就会有一次大动。
只是谁去谁留,就要看谁手段高明了。
朱祁镇终于将内阁大员召见完了,又一一详谈之后,立即对身边的人说道:“去司礼监,让他们将明代的奏折,快点送来。朕要看。”
朱祁镇准备明日出宫。却看看卢沟河工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了。
正月末,春天的气息缓缓而来在,积雪都融化了。
朱祁镇带着锦衣卫,御前司护卫仪仗,足足有三千人,这才出宫巡视。
杨士奇坐镇内阁,杨溥也老了。朱祁镇让他休息,朱祁镇就让曹鼐陪同。朱祁镇的仪仗出了宣武门。
一行人走了一天,就到了卢沟河大工之处。
从远处看看,只见人群聚集一团团的,至于更远处的河堤,却不像是河堤,却好像是高高的土丘一般。
只是这土丘绵延很远,一眼看不到尽头,又好像是城墙一般。
朱祁镇骑在马上,却见周围人山人海,不知道多少百姓的簇拥过来。扶老携幼的远远的看向朱祁镇。
朱祁镇的仪仗将他们挡在百步之外。
只有以于谦,阮安,沐敬等人为首的官员才能靠近朱祁镇。
于谦领头行礼道:“臣直隶巡抚于谦,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士卒齐声跪下大喊,一声接着一声。就好像是声浪一般轰击着朱祁镇的耳膜。甚至让朱祁镇听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朱祁镇一挥手,王振厉声喝道:“肃静。”
王振的公鸭嗓子刺耳之极,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发挥出了特殊的作用,压制住各种声音,下面的人才安静下来。
朱祁镇说道:“诸位平身。”
于谦说道:“臣御下不严。请陛下责罚。”
朱祁镇知道于谦所说,乃是这些喊口号,喊的一塌糊涂,但是朱祁镇不在意,说道:“于先生无须如此,这才是百姓的心声。乃是太宗,仁宗,宣宗皇帝留下来的人心。”
于谦听了,立即说道:“陛下有此心,乃天下之幸。民心难得而易失,臣请陛下慎思之。”
朱祁镇虽然在朝中感到束手束脚,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接手大明,正是鼎盛时期,或许在钱粮上,军事上,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是有一点,却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是天下民心在明。
这才朱祁镇最大的财富。
朱祁镇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百姓士卒敬仰,敬畏,倾慕,各种复杂的目光。似乎让他的肩膀之上忽然压了万斤重担。
朱祁镇正色说道:“朕受教了。走,去大坝上看看。”
于谦说道:“是。”
于谦在前面引路。几十个人簇拥着朱祁镇上了大坝。
这里就是新卢沟河与旧卢沟河交汇之处。
朱祁镇看见一道河堤将两河隔开,一边是流水,一边是新挖的河道。只需将这里拆开,再将上卢沟河故道塞住。就可以让卢沟河改道了。
朱祁镇同样看到了一点,那就是卢沟河的河水很浅,绝不是去年秋天,宛如**大海的感觉。
从侧面印证了曹鼐所说的话。
再细细看看这挖掘好的河道,河道与之前在文华殿演示的一模一样,只是同比例扩大了而已。
朱祁镇问道:“卢沟河改道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
于谦说道:“阮公公日夜在工地督工,而今已经差不多了,预计二月份就可以完成改道。”
朱祁镇听了,转过头对阮安说道:“阮安,你做到不错。”
阮安跪倒在泥土说道:“皇爷,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朱祁镇见状,一把将阮安拉起来,说道:“于先生,朕是知道的。决计不会胡乱夸人,他既然夸你,你定然是有功劳的,朕有功必赏,而今权且寄下,等大工完成之后,有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