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的是,历史上为朝廷敛财之臣,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从民间弄出钱粮,小民自然是没有的。自然要从有钱的人手中收刮出来了。
但是有钱的人,岂能没有一点权力。
所以从他们身上割肉,很容易遭到反噬。
周忱自然是忧心重重,越距离北京近,这种忧心的感觉,就越重,特别是于谦的待遇,传到了周忱的耳朵之中了,周忱的担心更甚了。
如果说之前的担心,仅仅是担心将来算后帐,而今的担心,更多是担心杨溥出什么招。
周忱可不是于谦。
周忱对政治上的伎俩,简直是了如指掌。而于谦更是杨士奇的学生,于谦的遭遇,很可能是周忱的前车之鉴。
让周忱任何不忧心。
只是不管周忱如何忧心,但他坐下的船只,依然悠哉悠哉的北上。最后在通州下了船了。
周忱下了船,将整个通州码头收在眼里,说道:“通州比以前更繁华了。”
“可不是吗,这位爷,去年朝廷开了天津海关,海外的好东西都来了。全部要从天津运到北京,如此一来,自然要走我们通州,所以这通州要比之前更加繁华了,甚至知州有意扩展通州城了。”一个车把式闯了过来,嘴里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最后才想起正题了,说道:“老爷要车吗?”
周忱听他说话有意思,说道:“好,正好需要用车。”一番讨价还价之下,周忱以一百文钱搞定了车夫。
车夫一边让周忱与周忱的老仆上车,一边絮絮叨叨说道:“老爷,你也太厉害,平日我二百文是绝不降价的。今天折本了。”
周忱说道:“一百文,能买半石米了,赔什么赔?”
车夫说道:“老爷有所不知道,养这一个大牲口,却是花钱的,这官府的马,要交钱,这畜生的食量可是比人还大。”
周忱知道一百文,这车夫定然还有赚头,但是却听他说了一番,给官府养马的苦楚。周忱听得很认真。
这是周忱的习惯了。凡是出行,轻车简从
问父老疾苦,凡是百姓觉得何事最苦,他都记在心上。
但是关于马政这一件事情,他即便是新任户部尚书,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一件事情,是归太仆寺管的。
户部的手够不着。
随着叮叮当当的马铃之声。周忱坐在车辕之上,一边看着两边的风景,一边与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忽然周忱看见,路边有一批人在开工,这工程却有一点奇怪,说是修渠,挖得很浅,说是修路,却又不像。
又有长长的木料,修理的笔直。上面好像还包着一层铁皮,都堆积在一边。让周忱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于是问车夫说道:“这是做什么的。”
车夫见了,长长一叹,说道:“是抢饭碗的,说是宫里修什么驰道,两马并行,拉着马车,可以跑得飞快,京城西北,从门头沟修到西城那边,早就有了,是拉煤的。几千斤煤用不了几个时辰就到京师了。”
“这贼老天,要不要人活了。”
他却没有看见,周忱的眼睛越来越亮,几乎要迸发出光芒来,说道:“驰道,秦驰道?”
车夫可没有他的见识,连大字也不识一个,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秦驰道了。
车夫一时间说道:“老爷说的,小老儿不明白。”
周忱说道:“绕过京城,不要入城,先去城西,我要看看这驰道。”
“好咧。”车夫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说道:“没问题,却要加钱。三百文。”
周忱坐镇江南,手指缝里都有金山银山,与百姓砍价,只是他个人一点小习惯而已。毕竟权衡各方利益,与小老百姓砍价,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而并不是说他拿出那么多钱。
说大明俸禄少,但是坐到巡抚级别大员,正项收入是绝对够用的。周忱也不养什么仆役师爷。手中自然是有钱的。
此刻他实在没有心情与车夫砍价了,随手掏出两钱银子,说道:“不用找了。”
车夫接过银子,用牙齿一咬,试探出真假,随即扬鞭道:“好咧,老爷做好。”随即驱赶马匹向南绕行。
虽然直接穿过北京城更近一点。但是一来进城需要交钱,二来,城里面马是跑不起来的,如果赶时间,自然是绕行比较好。
到了傍晚时分,周忱终于来到了城西,也看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秦驰道是什么样子的。
却见两道木轨上包铁皮,光滑如镜,绵延了不知道多少里,一眼都看不到边,而在驰道附近的地面都是黑的。都是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