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说道:“不,罪臣有罪。罪臣是一个粗坯,见不得银子,犯了国法,罪该万死,只是罪臣尚有两膀力气,愿意为陛下效死,如果陛下以为罪臣当死,请陛下赐臣死于战场,大丈夫不当死于刑法之下。”
朱祁镇心中暗道:“这石亨看似粗人,却仔细的很。”
石亨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自信能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让他上战场,就有将功赎罪的可能。
他这一条小命也就保住了。
朱祁镇对石亨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因为石亨太肆无忌惮了。朱祁镇登基以来,最大的工作,就有两件,一是批阅奏折,二是接见大臣。
见人多了,朱祁镇也有几分经验了。
石亨看似驯服,但是内心之中却有如一头野兽一般。朱祁镇看见石亨,就能想起那些五代十国的武将们。
一个个都是能打的,但是对皇帝的态度,却是兵强马壮为之。
朱祁镇作为一个皇帝,如何能看顺眼。
只是石亨人才难得。而且朱祁镇也自信能拿捏住石亨。他压不住杨士奇,拿捏不住杨溥。那是因为杨士奇杨溥是何等老辣,即便是放在大明所有首辅之中,也是一流的。
但是石亨打仗的能力,朱祁镇只是听闻,是很能打的。但是对政争上,他根本不是朱祁镇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被朱祁镇几眼,看得七七八八的。
不过,用一个人与喜欢不喜欢,没有太大的关系。朱祁镇心中如何评价石亨,他面上却一丝不露,甚至击掌说道:“好。”
“石亨,本来以你之罪,难免秋后在菜市口领上一刀,但是石彪也算是朕门下,他今日托了杨信来求朕,朕总要给一个面子。”
“不过,武将要比的不是言辞,而是身上功夫。你在这里面挑十个,每人一张弓,十枝箭,箭矢去头,沾上石灰,中者退场,你如果能赢了,朕给你一个好去处,如果不能赢,那么你就当这是你临终前的放风了。”
石亨说道:“罪臣明白,只是罪臣有一事相求。”
“说。”朱祁镇说道。
石亨说道:“牢中没有酒肉,请陛下赐酒肉。”
朱祁镇听了,说道:“安排下去。”
赵环立即问了一下乾清宫的小厨房,回来说道:“陛下,事先没有准备,只有几个生肘子,奴婢这就去御膳房调。”
石亨听了,大声说道:“不必了,生肉就行。”
朱祁镇见状点点头。
立即有人将两个大肘子拿了过来,这肘子有十几斤重,已经腿毛了。石亨根本不看生的熟的,一手拎着一个,左右开弓,不过片刻,就将两个肘子硬生生给啃光了,随即又抱起酒坛,拍了一泥封,举到头顶,如长鲸吸水一般,好一番痛饮。
石亨吃饱喝足,却不见脸上丝毫变化,唯独见肚子好像大了一圈。更显得虎背熊腰,浑身肌肉结实之极。
整个就要是一头黑熊一般。
随即要来御马,翻身上马,目光一瞄,一指杨信,说道:“杨贤侄,你挑侍卫之中,最好的十个人就行了。”
朱祁镇只觉得石亨此人,一上马就有一种顾盼自雄,视天下为无物的感觉。整个人跋扈之像,几乎都不用遮掩了。
但是朱祁镇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是很有魅力的。
每一个发挥出自己最擅长的能力,都是很有魅力的。
杨信从侍卫之中挑出十个人,这十个人纷纷上马,一个个不敢小窥石亨,但也被石亨这番言语给气到了。
虽然说石亨的勇名天下皆知。但是能当乾清宫侍卫的,那个不是一把好手。一个人打不过你十个人还打不过你。
他们纷纷上马之后,立即分散开来,将石亨包围住了。弯弓射箭,向石亨射了过去。
朱祁镇看得分明,朱祁镇不见时候是怎么动作的,他坐骑猛地跑开了。箭矢纷纷落空,他与一个侍卫相交一合,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把抓住了这名侍卫的腰带,高高举过头顶,随即低抛在地面之上。
这侍卫打了过几个滚,才算停了下来。好容易起身,就已经变得一瘸一拐了。
朱祁镇看得分明,石亨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手下留情的话,他只需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这个侍卫即便不死,也免不了骨折。
而石亨这样的突然突围,也让场上形势一变。
本来是十个人围石亨一个,变成了九个人追石亨一个人追逐战。甚至说这片场地限制了石亨的发挥。
这毕竟在宫城之中,这一片校场地方并不大,如果在草原之上,他们几个连石亨的尾巴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