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坚壁以待,观其生变,未必不是一个办法。毕竟大明在草原上屯兵消耗太大了。即便占据了整个草原,也不过是有了一块源源不断流血的伤口。
但是朱祁镇是决计不肯的。
不平定北方边患,朱祁镇哪里有精力做别的。
大部分文官从骨子里并不喜欢大打的。支持对外强硬,那是政治态度,但是真要支持一场持续几年的大战,那就是脑残了。
朱祁镇这几年对军事的倾向越来越明显了。
即便知道九边不干净,从朝廷拨下去的钱,中间绝对被过了一道守。一百万两能发挥出八十万两的效果,就算不错了。
但是朱祁镇依然往军费之中砸钱。
在正统初年,朝廷向九边的协饷还没有固定制度,最多一次没有五十万两,更多是希望九边士卒屯田自足,还有开中发的接济。
而今朝廷对九边的拨款重视已经超过二百万两,粮食也有近二百万石之多。
至于粮食,这是因为废除开中法。周忱填补的窟窿。而在此之外,户部还费了近五十万两,修建从北京到宣府,从北京到大同的驰道。
而今还没有完全建成。但是已经在运输粮食上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户部周忱已经提出了九边驰道工程了。
也就是沿着边墙,从辽东到甘肃,铺设一条驰道。朝廷就可完成坐镇北京,控制九边。当然这一道驰道,应该还有很多支线通向内地。
只要完成之后,周忱估计能节省大半以上的用费。
但是造价,却是杨溥看了都头疼的数目。
更不要说,兵部徐晞主持的九边修缮工程。虽然而今仅仅在宣府,大同,还有北京周边,但是徐晞已经报上了八十多万两了。
杨溥一瞬间有一个种感觉,那就是当今这位皇帝,根本不知道继积蓄吗,盐税固然征收了不少。但是按朱祁镇这个花法。
恐怕一点结余都不会有。
这或许就是财政观念的问题了。
在朱祁镇看来,内库之中躺着一千万两,而北京与天津粮仓虽然频频被调用,但是总数没有低于一千万石上。
有这么多储备已经足够了。在财政之上,只需平衡,小有结余,就是非常健康的财政了。
但是杨溥却是受不了这种花钱的办法,几乎要将河北治水工程之中省下来的钱财,全部砸在九边之上。
杨溥更是明白,朝廷这样的财政倾向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当今这一位想打的,并不是太宗皇帝一般扫北之战,规模恐怕要比扫北之战更大。
原因无他,单单已经砸进去的钱粮,已经足够太宗皇帝走一趟漠北了。
这些钱粮也并不是没有成果的,成国公已经上奏了,在上阳河再建一座城堡,这一座城堡在宣府与大同之间,也在边墙之外。
也就是在皇帝压力,还有财政支持之下,军方已经开始着手一步步将当初放弃的地方,重新纳入大明的统治之下。
而在皇帝的眼中,这还没有终结。
但是杨溥一想起其中的花费,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在漠南驻兵消耗实在太大,宣宗皇帝会宣宗大踏步的放弃。
所以杨溥这一次来,提起瓦刺,就是想委婉的劝导一下皇帝。
杨溥说道:“自然不待其自灭,勉仁公在的时候,不就是劝谏陛下,离间蒙古君臣。”
朱祁镇叹息一声,说道:“锦衣卫无能,一直没有成果。”
其实也很正常,大家都是成熟的政治家,大哥不说二哥。对利弊权衡都有自己的一套,朱祁镇想离间也先与脱脱不花,脱脱不花还想让也先在征明之中,碰一个头破血流。他好黄雀在后。
而也先却想借助打败明朝的光环加身,然后做出最后一步,废立。
虽然大家各怀心思,但是与明朝大战一场,却是免不了了。
杨溥说道:“臣刚刚接到消息,阿鲁台之子投奔朝廷了。”
响雷不用重鼓。朱祁镇一听就明白了。
阿鲁台虽然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但是阿鲁台的影响力却没有消散,或者说并非阿鲁台的影响力没有消散,而是大元怯薛军的影响力还没有消散。
没错。阿鲁台所部的前身,就是大元朝廷的禁卫军,成吉思汗的近卫军,乃是黄金家族的死忠,他们的的封地都在东蒙古。
这些蒙古贵族向上数,都能算到成吉思汗当初的部下,所谓四杰,四勇之流。
所以,他们一直以为他们才是蒙古黄金家族最正统的传承。所以阿鲁台这个儿子,不管是真的假的,倒是是怎么想的。
这都不重要。
此刻落到朱祁镇的手中,都是一枚上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