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酝酿了小半年打出而今一击。
矿税的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杨溥这一次来求见,一定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却是要私下去谈的。
杨溥来了之后,寒暄几句,就进入正题了,说道:“陛下,这矿税之事,陛下意下如何?”
朱祁镇说道:“就这样吧。”
杨溥眉头微微一皱,想要细细分辨朱祁镇所言这个就这样,倒是就什么样子。
杨溥心中暗自揣测,觉得大概是朱祁镇对于大内财政收入不断流失,感到了不满。
毕竟从太皇太后时期,所有白银都流入大内的状况相比,而今皇宫每年满打满算,不过是四百万两上下。
维持这么大的宫殿,还有很多礼仪的费用,这些倒是够用。
但是杨溥却是知道,不管对那一个皇帝来说,能直接动用的钱财都是越多越好的,这凭空从内廷之中砍下来十几万两的进项,皇帝自然不满意了。
杨溥却也不想为这十几万两银子卖单。
在杨溥的想法与大部分文官没有差别,就是皇宫的开支够用就行了,何必那么多啊?即便是钱砸在九边修城墙,也比修宫殿强。
只是皇帝的意思,到底是默许了,维持现状,而是等风头过后,再次开矿了?杨溥一时间就揣摩不出来了
杨溥心中一转,说道:“陛下,此次叶贼之乱,臣已经乃是地方有很多漏洞,各地矿山,聚啸数千人,地方官府居然没有人管?任其酿成大祸,臣以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当在有矿山的府县,多设县丞,同知,专门管理各地矿山。以绝此祸,陛下以为如何?”
朱祁镇听了,却知道他不能回避了。
一旦矿山纳入地方管理,想想就知道地方会怎么管,开矿禁的风声这么大?很多文官都有这个想法
而且朱祁镇也知道,这矿山现在没有人,那是当时的矿工都跟随叶留宗造反了,但是时间长了很难没有人。
毕竟福建并不是别的地方,乃是有名的狭乡,人口密度是相当大的。
北直隶在洪武末年编户是三十
三万四千户,而福建一省在洪武末年的编户是八十一万五千户,也就是说整个福建人口比河北多上一倍还要多。
这也是为什么沙县会民变的侧面解释。
这也是为什么福建溺婴的传统那么有名的原因。
所以,不需要多长时间,为了谋生,自然有人不在乎所谓的矿禁。
朱祁镇的本意不过是,难不成将来重新开矿的时候,再弄出一个什么样的乱事来了。
朱祁镇说道:“先生的意思,朕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情,却不能过欺人了,朕亲政以来,先是将海关等税,划给了户部,又任户部建立太仓银库,可以说而今,内外钱粮经纬分明,朝廷所入十之七入户部,十之三入大内。朕更是没有动用过户部一笔钱粮用于大内。”
“宫中但有赏赐,具出内承运库。”
“朕的内承运库,也不是金山银山,今日免矿税,明日又不知道要免什么的,是不是各地供奉,江南织造,通通免了才好,让朕与太后喝西北风去?”
杨溥面对朱祁镇也只能说:“陛下所言甚是。”
在这方面,朱祁镇做的很好。
朱祁镇在朝廷之上做事,自然是大手大脚,但是在宫中却很少有兴事之举,整个紫禁城之中,进入正统以来,最多是恢复太宗年间的旧制。从来没有新建殿宇,最多是建立几个农场,一两个小亭子。
大内真正的花费大头,还是娶皇后,还有太皇太后的丧事上。
但是这样的大事,其实也是国事。即便朱祁镇想要节俭,朝廷大臣也不会让,不能失天朝的体面。
虽然朱祁镇的节俭,与普通百姓理解的紧衣节食不一样。但是比起有些皇帝已经相当不错,最少朱祁镇没有造佛寺。大内每年都有结余。
在杨溥看来,却是不错,甚至比宣宗皇帝要好一点。
宣宗皇帝可是一个大手笔的文艺皇帝。
朱祁镇说道:“那么先生还想让朕怎么样?”
杨溥说道:“以臣之见,不如让地方府县代为开矿,每年矿税又户部补给大内。陛下以为何如?”
杨溥所言看似不错。
但是朱祁镇很清楚,这钱从户部拔给大内,与朱祁镇从户部调钱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主动权到了别人手中了。
朱祁镇说道:“先生,如果来说这个的,就不用再提了,先生还是早早的去休息吧。”
杨溥立即从朱祁镇的言语之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