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的思想,都是自己经验智慧的总结,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从来是很难办的事情。
太皇太后跟随仁宗皇帝在南京处理朝政,近二十年。她作为一个贤内助,帮助仁宗皇帝办了不少事情。
而太皇太后本身,也被仁宗皇帝治国理念所感染。
与民休息,让百姓休养生息,这本来也没有错,想要说服太皇太后改弦易辙,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是朱祁镇高估了自己与太皇太后的感觉。
对政治生物来说,很多时候政治理念,是高于亲情的。
今日太皇太后说的是气话,但是如果朱祁镇一直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这一句气话,未必不可能成为现实。
“从今往后。”朱祁镇心中暗道:“不可多说错一句话,不可多做一件事情,凡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假他人之手。”
“怎么征战,什么瓦刺,最好提都不要提。”
“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此刻朱祁镇才感受到蹇公的政治智慧,果然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朱祁镇的年纪放在哪里,即便朝廷上的人都相信朱祁镇是神童。但是天下百姓对一个九岁孩子治理天下,还是心存疑虑的。
他只需安安分分的长大,皇位自然要落到自己身上。多做事情,未必有收获,因为做对的是理所当然。反而出了错,却可能危及皇位。
想明白这一点,朱祁镇顿时有些苦笑,暗道:“而今装傻也是来不及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朱祁镇将自己的才能已经表现在太皇太后眼前了,如果今后装傻。太皇太后心中自然觉得朱祁镇与她见外了。
所以,朱祁镇今后一定要在太皇太后身边装好一个乖孙的形象。
朱祁镇觉得对宫中的整顿,都停下来,不能都停下来,以小打小闹为主,并不大刀阔斧的做。对于朝政上发表意见,都按着太皇太后休养生息,罢一切不急之务的总方针下面做阐发,其余的事情,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务本,务本。”朱祁镇心中暗道:“而今什么是务本?就是农业。正好我将精力都放在京师种植水稻实验上吧。”
“这一件事情,想来太皇太后也是愿意的。”
当然了,朱祁镇决计不至于自己下地种田,皇帝一句话,有太多的人愿意代劳的。
北京与辽东气候不大一样的,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京师未必不能种稻。既然京师能种稻,推广在辽东去,也就是自然而然的。
否则东北仅仅能种一季的气候,再不种一些高产作物,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北京的粮仓。而且别的事情,或许能够加快进度。
但是农业却是最耗时间的。
每年只能种一次而已,朱祁镇甚至担心,等数年之后,他亲政的时候,北方种稻的技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善。
“于谦要入京了。”朱祁镇心中暗道:“这对我是一件好事,而今我文武两边,也算是有些人脉了。”
朱祁镇对身边的侍卫不错,通过这些侍卫,联系到不少勋贵。
当然了,而今还不确定这些勋贵会通过一个子弟在朱祁镇身边当侍卫,就誓死相随,但是在皇帝与太皇太后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愿意为皇帝办事的。
文官方面,朱祁镇与三杨接触虽然不少,但是多在早朝之上,不过是虚文而已。真正接触的也不过几个讲官。
这些讲官即便是亲近自己又能怎么样?
区区一翰林,能当几个兵用?
于谦就不一样了,不是于谦胜过其他人。而是于谦带了顺天知府的官职。想来以于谦的能力,顺天知府一定能在于谦的掌控之中。
只要他以师礼待于谦,于谦所控制的顺天知府衙门,也就是他的班底了。
虽然顺天知府衙门,在京师其实也没有多少分量。但是毕竟是一个好进展。
至于锦衣卫东厂,朱祁镇不是没有算计过,而且他明白,这锦衣卫东厂,对付皇宫外面的人,其实是很管用的。
但是对付皇宫内的人,却未必了。
特别是掌控大内十几年的太皇太后。
金英就不用说了。他虽然是宣宗皇帝人,未必不是太皇太后的人,王振倒是朱祁镇的自己人,他没有理由背叛,也不可能背叛。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仅仅不背叛就可以的。
用王振来对付太皇太后,朱祁镇简直怀疑,王振还没有来得及有所作为,王振的人头就会先一步送到乾清宫之中。
朱祁镇越想越深,思绪也越来越模糊,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