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就让张文为向导安排这一行人。
张文还是有些才能的,将大队人马都安排好了,当然了,大军在城外扎营,于谦带着几百亲卫入城休息,并占了西宁卫指挥使衙门。
于谦告诉众人,原来疲惫,有事平日在议不迟。却将张文留下来,促膝而谈。
张文受宠若惊,坐在于谦面前,如坐针毡。根本不能有片刻安稳。于谦也看出他的紧张,于是先询问了一些,无关要紧的事情。随即将事情转到圣贤之道上。几句话下来,张文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
于谦问道:“朋友久在西宁,却不知道西宁有进士前辈吗?”
朋友,前辈,这些话其实并不是现代的意思,而是科举文化下的术语,朋友就科名的士大夫对没有功名的人来称呼,而前辈也是指科名在前的士大夫。
张文说道:“惭愧,西宁荒凉,有史以来没有一个进士。”
于谦对此并不没有多奇怪。在他看来,这也是大明对西宁这一带失去控制的原因之一。
虽然士大夫坐大,固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的,但是如果当地这些土官,豪强坐大,他的威胁要比士大夫坐大更加严重。
于谦之所以对张文另眼相见,就是因为张文代表了西宁士绅。
虽然这一股势力而今还很渺小。但是如果这一股势力壮大之后,也是会让西宁对北京产生更多的向心力。
不管怎么诟病文官集团,但是有一点却不能否定的。
那就是文官集团是大明的根基,也是最维护大明的势力之一。
于谦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张文说道:“在下惭愧,虽然有心读书,但也算不得名师,没有名师自然也没有高徒,而西宁又是卫所,掌管西宁多为武夫。他们不懂读书之妙,连西宁卫学,也是永乐末才建的,一直一来师生都不多。”
“实在是条件有限。”
于谦心中暗道:“看出来了。”
国子监监生在太祖太宗年间,还是校规严苛,出来的学生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但是问题是国子监建立的本意,却不是为了科举。
国
子监监生在明初作为单独入仕的一条途径,国子监监生所学的都是一些实用的,能为朝廷办事的技能。
比如丈量土地,比如登记黄册,修缮水利,等等。明初很多大工程都是大批国子监监生参与进去的。
而今国子监出仕道路渐渐不行,也没有人认真学习了。
张文虽然气度上有些读书人的样子,但是真才实学有几分?于谦并不抱大希望,虽然于谦是科名再后,但也是从杭州这样的死亡学区之中考出来的,而西北总体来说,比江南科举简单太多了。
张文都考不上,可见这种整体性的文化断层,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
张文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在西宁多蛮夷,回回多读教经,不愿意堵圣贤书,而藏人佞佛,下官也是没有办法的。”
西宁本就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方,乃是儒家影响力的边陲的地带。藏传佛教,还有回回教都是比较兴旺的。
而且西宁也没有出几进士,甚至连秀才举人都不多,否则也不会让张文这监生出身,担任西宁卫学祭酒。
大家都对考进士能升官发财,改换门庭表示怀疑。自然也就不会努力下功夫。没有投入,自然也没有产出了。
西宁卫学也是惨淡经营。
于谦说道:“我有一件事情,却需要你去办,只有能成,对西宁儒学大有好处。”
张文说道:“大人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于谦说道:“我准备在西宁设州。”
张文微微一惊,说道:“可是撤销西宁卫吗?”
于谦说道:“不,卫州同城。不管西宁卫所管辖的民户却要到洲里来。”
这就是于谦的第一步计划。
于谦作为大明高层,对最近的政治局势也是很了解的。
虽然朱祁镇没有大鸣大放,宣之于口,但是该知道也都知道,朝廷对很多地方的卫所将会撤销或者改易。
但是西宁毕竟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地处边陲,卫所制度虽然有缺陷,但是还是要保留的。
但是也要加强管理,也要建立起文官统治,自然是州卫同城了,这样的情况,在其他省份其实也不是太少见的。
张文自然是大喜过望,既然有了西宁州,自然有流官治理,这流官自然是读书人出身,对张文来说,天然的自己人,如此西宁士绅的力量自然也会有很大的发展,西宁张家作为当地名门,自然也是受益最大了。
“在下代替正西宁百姓,谢大人恩泽。”张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