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诚然运河两岸,因为争水的问题,给地方上带来很大的困难,有很多百姓因此利益受损,但是问题是运河到来,也给当地带来很多机会。
运河沿岸本身就有因运河而得利,与因运河而损失的两个集团,而且这两个集团彼此之间也不是经纬分明的,很多时候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之前大明的政策是一刀切,固然有很多问题,但是此刻朱祁镇表现两者并重,却更让下面的官员,不知道该怎么办?
运河要不要维护?
要的。
虽然运河在大明南北运输的体量渐渐降低,但是依旧是官府调动物资,不可获取的手段,而且如果不维护的话,那些因为运河得利的百姓,都不愿意。
那么与运河争水的百姓,要不要安抚?或者说,当地农业用水,要不要满足?
要满足。
皇帝已经表明生民为重了。
但是这个政策很不执行,有能臣干吏,自然能平衡两端,但更多的官员办这样的事情,会变成两边都弄不好,都得罪,里外不是人。
这就是很多的事情,地方官员喜欢一刀切的原因。
单单是这个事情,本来就够烦的了。
再加上行政区之间的划分,两省交界的百姓,更是旱时争水,涝时以邻为壑,几乎有一种世仇的感觉了。
事情闹大之后,各地县衙来处置,他们自然不愿意背锅,要将事情的责任扣到临省头上,甚至一路打官司打到省级,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不管怎么样的规划水利工程,都不会让所有百姓满意。
虽然政治划界上有省界,但是自然之中却并不出存在,也就说,不可能因为你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就会让山东省的水,不能流到南直隶了。
而且规划水利,自然也要有所偏重。不可能都能得力。比如低洼的地方,最好用来蓄水,而不是用来开垦良田。
这样的事情,在其他地方治水的时候,也是有办法平衡的,无非是官府来赔偿,或者经淤积出来土地偿还一二吧。
但是这里的问题,就不好办了。
山东与
南直隶,都不愿意自己吃亏。
朱祁镇细细听了,说道:“此事,朕有分寸。”在朱祁镇看来,这一件事情要彻底解决,还真不好解决。
但是如果不寻求彻底解决,派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大臣,去专理此事,想来是行得通的,只要将水利工程修建好了,将来他们之间的矛盾,朱祁镇也不用多管了。
毕竟,大明天下,皇权不下乡,什么争水,争地,几个村子出动数千人大战,就好像是日本战国的大战一般的事情,时常有。有的甚至都不报上来。
锦衣卫报上来几次,朱祁镇还有些大吃一惊,当他发现地方官都习以为常,不是他们有意隐瞒,而是他们真不觉得这事情是什么大事。
打死了,也是家常便饭。
这里不过是有些特殊而已。
朱祁镇预感很准确。
山东与江苏边界上的问题,可谓绵延数百年,到了二十世纪,从五十年代开始,两省为了边界矛盾,不知道闹了多少事情。
所谓的南四湖,也被称为难死湖事件。中央发过三次红头文件,即便如此,也是到了八十年代才算是解决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这个问题,朱祁镇答应解决了,这才是推进徐州一带水利的开始。
王永和立即将目光看向阮安。
具体的技术问题,就要看阮安了。倒不是王永和不懂,王永和也是协助过于谦治理黄河的。只是王永和知道,在这方面,皇帝更信任阮安。
阮安咳嗽两声,说道:“陛下,青兖徐凤阳乃至豫东,等地虽然相接,但从地势上来说,却不是一体的。”
“凤阳豫东,乃是淮河的问题,淮河的问题不解决,这一带的问题就得不道缓解。而徐州与兖州府却是一体的,这个问题要解决,最好的办法,是在兖州府南,挖掘一大湖,用以蓄水。”
淮河的问题,朱祁镇自然知道其中根结在。
迟迟不肯动工的原因,就是因为工程量太大了。大到了朝廷无法支撑,而今才先放一放。
这两年朝廷才财政虽然有些缓和,但是朱祁镇依然觉得并没有完全缓过来劲来。
特别是西南战事有扩大的风险。朱祁镇自然要在治水上面稍稍收着点。
所以这个重大难题,朱祁镇要先放一放。因为朱祁镇也知道,他一辈子虽然看起来很长,但是总就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做了。
只能选择重要的事情来做。
毕竟淮河治理工程,改革大明体制,变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