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闹喧嚣的鼓乐声中,嘉靖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进了大同城,直达行宫外,嘉靖这才下了御辇,换乘一顶软轿进入行宫,至此,大部份低级别的地方官员便自动自觉地打住了,因为以他们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进入行宫。
嘉靖今年才二十出头,正是精力过剩的年纪,这小子赶了半天路依旧精神奕奕,进入行宫后洗了把脸,又换了一身常服,马上便在大殿中召见一众文武。
大殿中,只见嘉靖端坐在御座上,面带兴奋之色,就跟喝醉了酒似的,待到一众文武叩拜完毕,立即便迫不及待地道:“徐聊家,俺答何在?马上押上来见朕!”
话说俺答前年在杀虎口破关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般杀至大明京城下,甚至一度攻陷外城,大肆烧杀抢掠,险断了大明国诈,还威胁大明公主下嫁和亲,嘉靖作为大明天子,一直引以为奇耻大辱,恨得差点没把两排牙齿给咬碎。
这两年多以来,嘉靖无时无刻都在盼着干掉俺答,以洗脱这份毕生的耻辱,而现在愿望终于达成了,徐卿不仅扫平了鞑靼,还把俺答活捉回来了。
一想到俺答跪在面前给自己叩头的情景,嘉靖便快意无比,也难怪他如此迫不及待的。
徐晋哪能不了解嘉靖此刻的心情,立即便命人把俺答押上大殿。
约莫半柱香时间,亲兵赵大头便亲自押着俺答进了大殿,对着后者的膝弯就是一记猛踹,俺答当场便被踹得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启禀皇上,敌遒俺答押到!”赵大头左手按住俺答的肩头,右手握着腰间的刀柄,挺胸凸肚,瞪眉嗔目,像只打鸣的神气大公鸡似的。
嘉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位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阶下囚,心情莫名的畅快。
俺答的年龄跟嘉靖相仿,不过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像年纪大很多,再加上此刻形容憔悴,佝偻着腰,满眼的苍桑,倒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嘉靖冷冷地问道:“你就是俺答?”
“罪囚俺答,叩见大明天子!”俺答用略带生硬的明国语说道,又朝着御座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
在场一众文武大臣见状不由面露轻蔑之色,什么雄才大略?什么草原霸主?也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嘉靖却仿佛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他宁愿俺答铁骨铮铮,死不低头,可惜此人竟如此怂包,委实令人索然无味啊,枉自己还把他当成毕生劲敌呢,无趣得紧呐!
“俺答,你可知罪?”嘉靖悻悻地喝道。
以前的俺答确实雄心勃勃,结果却在徐晋手下连吃败仗,几十万的大军都打没了,愣是从兵强马壮的草原霸主,变成了光杆司令。他先是从汗庭逃到忽兰忽失温,又从忽兰忽失温逃到瓦剌,最后再逃到吐鲁蕃,辗转万里,如同丧家之犬,以往的心气和骄傲早就消磨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的他只想着苟且偷生。
“俺答知罪!”俺答又伏首以额触地,跪得可谓是彻底。
“哦,敢问雄才大略的俺答汗犯了何罪?”嘉靖略带戏谑地道。
“俺答之罪在狂妄自大,明明只是草原上一条土狗,却妄图窥视中原,藐视大明天子之威,落得如今之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俺答百死莫赎,只愿大明天子陛下大人有大量,饶过俺答一命!”
哦也!
俺答此言一出,殿内一众文武大臣无不哗然,脸上不屑之色更浓了,而依萨娜郡主却要气炸了,恨不得上前一刀宰了俺答,免得他再继续丢鞑靼人的脸。
嘉靖愕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俺答,既然你承认自己是一条土狗,那朕便饶你一命,不仅饶你一命,朕还要封你为哀国候,你看如何?”
俺答的脸皮抽了抽,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他才二十岁出头,好死不如赖活啊,哀国候这个封号虽然屈辱,好歹也是个侯爷不是?
于是俺答咬了咬牙,叩头大声道:“哀国候叩谢皇上不杀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回轮到嘉靖脸皮发抽了,他本来是想拿语言羞辱刺激俺答的,如果对方忍受不住破口大骂,他便顺势龙颜大怒,大手一挥,把俺答推出去活剐了,没想成想俺答已经修成了忍者神龟,连哀国候这种封号都能忍受,为之奈何?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天子金口玉牙,当众说出去的话自然不能再收回了,嘉靖也只好认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面对跪得如此彻底的俺答,嘉靖也提不起杀他的兴趣,留着他软禁在京城,一来可以向天下昭示自己的仁德,二来还可以不时拿他逗一逗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