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雪,秀宁阁前的人工湖已经结冰了,湖心亭孤零零地冰封在湖中间,顶上的残雪尚未消融,檐下冰条倒挂万千,经阳光一照,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湖畔柳间种植的梅花已竞相开放,深红间着浅红,梨白趁着鹅黄,疏影横斜,冷香扑鼻。
徐晋跟随女官进了宁秀阁,在暖阁中坐下,自有婢女端来温酒御寒,稍坐了片刻,便见丽影闪动,永福公主在两名宫女搀扶下进了暖阁。徐晋抬眼望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竟是生出一丝不安和怜惜来。
只见永福公主穿着一身出家人的灰布长袍,头发用一根竹签束起了道髻,清汤挂面,尽管容颜仍然精致美丽,却是少了当初绯红粉白的血气精神,多了几分方外之人的暮气,整个人似乎也清减了少许,脸瘦了,眼大了,下巴尖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徐晋莫名一阵心疼,还有一丝内疚,或许自己早应该来看一看的。
“永福见过北靖王爷。”永福公主窈窕的身形盈盈福了一礼。
徐晋连忙站起来还礼:“永福居士不必多礼,劳烦向主事再进一个火炉吧,今日怪冷的,永福居士身子弱,仔细感了风寒。”
女官忙笑着答应了,永福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脸上似乎也多些许血气,在隔座坐落,柔声道:“北靖王爷请坐,您送来的秋红茶和龙涏香永福都见到了,谢谢王爷一番好意。”
徐晋微笑道:“不用客气,永福居士近来……可还好?”
“还好,王爷呢?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永福公主轻声道,美眸注视着徐晋,目光中似带一丝幽怨。
徐晋心里又是一阵悸动,轻咳一声道:“是……是挺忙的,三枪腊月初九成婚,芝儿正月初一入宫,所以确实有点忙。”
永福公主噢了一声道:“永福倒是忘了谢家三弟在腊初九成亲,幸好还来得及,回头便命人备一份薄礼送去。”
“让居士破费了。”徐晋道。
永福公主轻摇了摇头:“小婉是父王的义女,自然也是永福的姐姐,小婉的三弟便是永福的三弟,何来破费之说,王爷见外了。”
徐晋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刚才向主事说永福公主有事相托,不知是何事?”
永福公主抿了抿樱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徐晋心中一动,柔声道:“永福居士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言,徐晋必尽力而为,避尘居里若缺了吃的用的,也尽管说。”
永福公主心中一暖,似嗔非嗔道:“永福如今虽然削了公主封号,但蒙太后和皇上恩宠,哪会短了吃穿用度。”
徐晋尴尬一笑,暗道,那这大冷天你干嘛还穿成这样子,荆钗布袍的,本王见着也怪可怜见的!
这时永福公主忽然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便住进来一个月了。”
“是啊,湖边的梅花都全开了。”徐晋随口接道。
永福公主瞥了徐晋一眼,怅然轻吟道:“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