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伊犁河水在太阳下波光粼粼,两岸的牧草是如此之绿,天空是如此之蓝,满速儿此刻的心情却是如此之绝望。
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满速儿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自从哈密大败之后,他麾下的硕果仅存的数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在千余残兵的保护下仓皇逃回了安乐城,没过多久,俞大猷又率领俞家军势如破竹地追杀到安乐城,满速儿只好携上家眷和细软逃往乌鲁木齐,结果俞大猷这催命鬼很快又撵了上来。
没办法,满速儿只好再逃往彰八里,本来打算投靠瓦剌绰罗斯部的,可是绰罗斯部首领桑哈德本人听到徐晋的名字就两股打颤,恨不得避之则吉,哪里敢收留满速儿这个烫手山芋?
满速儿在彰八里待了几天,派出使者试图前往绰罗斯本部联系桑哈德,而桑哈德却早在几天前就把本部牙帐迁往别处了,所以满速儿根本联系不到桑哈德,偏偏这时俞大猷又追杀而至了,满速儿仓徨逃脱,不过随行的家眷和大臣却全部被明军抓获,其中就包括宰桑阿卜拉。
这个时候,满速儿几乎已成孤家寡人了,身边只余五百亲兵不到,吃的用的什么都缺,凄凄惨惨地逃到了也速里,还没来得及歇脚,俞家军的王如龙便率骑兵衔尾而至,把满速儿那数百疲惫的亲兵杀得落花流水。
满速儿逃呀逃呀,一直逃到大玉兹境内的伊犁河畔,便再也逃不动了,因为坐骑已经倒下,此刻正口吐白沫不断抽蓄,估计不死也废了。
满速儿绝望地看着波光闪闪的伊犁河水,又回头看了一眼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的三名近身侍卫,瞬时间悲从中来,悔不该当初啊,要是去年那徐杀星讨要关西七卫时直接还给他,可能自己反而不会落得如今的凄惨下场。
这时,只见一名将军模样的汉子从上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满速儿面前道:“大汗,末将走了两里许也没找着合适过河的地方,如今看来只能继续顺流而上了,不过大汗放心,咱们总会找到合适过河的地方的,实在不行便伐木作舟。”
“这地方上哪去找可作舟的树木?”满速儿长叹一声道:“这是天要亡本汗啊,算了,本汗也累了,不逃了,虎力纳咱儿,你便杀了本汗,拿人头去向明军投降领赏吧,不仅可以保存性命,还能封个一官半职。”
满速儿说完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附近的三名侍卫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虎力纳咱儿略犹豫一下,忽瞥见三名侍卫均手按刀柄,不由心中一寒,连忙跪倒道:“末将对大汗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卖主求荣的事来呢,末将就算死也不会背叛大汗您的,大汗千万不要气馁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只要把命留住,终有东山再起之日的。”
满速儿点了点头,满意地道:“虎力纳咱儿,本汗果然没看错你,难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对本汗如此忠心。”
虎力纳咱儿偷瞥了一眼三名侍卫,见他们的手都从刀柄上移开,不由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机灵,要不然脑袋已经分家了。
“你起来吧!”满速儿站起来,亲自伸手去扶虎力纳咱儿,后者受宠若惊地站起,不过下一刻,满速儿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捅进了虎力纳咱儿的小腹。
虎力纳咱儿惨叫一声,整个人都弯了下去,表情痛苦地道:“大汗,你……为何还要杀我?”
“你刚才犹豫了!”满速儿冷笑抽出匕首,又往虎力纳咱儿身上捅了一刀,这次正中心脏,后者当场气绝身亡。
扑通……
虎力纳咱儿的尸体缓缓地倒下,满速儿擦了擦带血的匕首后重新归鞘,狞道:“所有企图背叛本汗的人都该死!”
三名侍卫凛然低下头,不敢与满速儿的目光对视。
“走吧,咱们到上游找地方过河!”满速儿转身往上游行去。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清一色的鸳鸯战袄,明军追来了!
满速儿的面色刷的白了,三名侍卫神色惊恐地相视,有两人直接便跳入伊犁河中,奋力往对岸游过去,只是眼下正是伊犁河的丰水期,水面虽然平静,但河面宽阔,两名侍卫又水性不熟,那两把狗刨式,刚游到一半便相继沉入河底喂王八了。
满速儿见状竟像疯了般大笑道:“活该,背叛本汗的都没有好下场!”
最后那名侍卫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满速儿把目光投向他,冷道:“你为什么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