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人家知道,他夤夜召见汪孚林,未必是好事,既然是汪道昆的侄儿,他怎么也得照拂照拂!
“方伯。”
来人正是浙江布政司左布政使林绍宗。他没有理会凃渊请自己上座的暗示,站在那里直截了当地说:“北新关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凃渊顿时想起,自己召见汪孚林,除了训斥,也是想从其口中了解一下那个钟南风的情况,可刚刚一训人竟然忘记了。而他这一犹豫,林绍宗顿时脸色更阴沉了:“想当初苏州打行闹出来的那件事,翁大立险些连命都没了,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发生在杭州!一个阉人的性命不值什么,但若是闹得上达天听,别说你的前程,浙江上上下下要多少人遭殃!我给你三天,三天若是不能把人平安弄出来,把首恶等人全数拿下,邬部院回来之后,你自己知道结果。”
说完这话,林绍宗竟是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凃渊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见林绍宗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地说道:“方伯既然设下了三日限期,我也无话可说,可别以为我凃渊便是软柿子!税关那个张太监初来乍到没多久,他凭什么指使得动锦衣卫杭州分司的骆邴原?还不是有人趁着邬部院和巡按御史巡盐御史全都不在杭州,于是想要给这阉人一点厉害看看,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得捅破了天,就打算把善后之事全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倒是真便宜。”
林绍宗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听到身后这声音,他险些给绊了一下,可他终究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这么径直出门而去,一步都没有停。
直到这位来得突然去得同样突然的布政使完全不见踪影,凃渊方才颓然一叹,继而往屏风那边没好气地喝道:“都出来吧!”
汪孚林躲进去的时候,怎都没想到会旁观一场高层的言语交锋,闪出来的时候,他那表情自然显得颇为微妙。至于霍正和杨韬,跟在戚继光身边那么多年,更高层人士某些时候的嘴脸他们都见识过,此时此刻当然表情淡定。
不就是文官和阉党那点事吗?想当初严嵩党政,文官内部那帮子人想方设法与其对掐的时候,那才叫阴招不断,眼下这点算什么?
“听到了?我这个知府兴许只剩下三天了。”凃渊讥刺地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浙江巡抚今年才由郭部院换成了邬部院,前后两位都是颇为勤政爱民之人,上任之后便各地巡视。先皇和当今皇上对阉党素来管得还算紧,北新关前些年派下来的太监都还老实,可这个张公公一上来就查了帐,断了南京户部分司的常例,也就是北新关上每年都会照例分润给布、按、都三司以及各级衙门的公费开销,然后全都装进了自己腰包,这下子当然被人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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