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乃轩的父亲,程老爷送的程仪,你收好。”汪孚林解释了一句之后,见汪二娘歪头沉吟了起来,他冷不丁又是一指头按在了她的眉心,“好了,别想这么多,我知道人情债难还,日后一定会设法还,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管着家里开支帐,至于从哪里弄钱,那是你哥我的事!”
汪二娘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官银。尽管汪孚林把那位程公子形容得犹如丑角似的,可只看程老爷的大手笔,只看他能拿出官铸银两,程家豪富身家便可想而知,而这样的善意,全都是冲着哥哥的面子。于是,她没有再多说话,只拿出手帕将这一锭银子仔仔细细包好放入怀中,等拿起碗又拨拉了两口饭,她方才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哥,你这次进城的时候那么急,我只来得及给了你一把散碎银子,大约二三两,你住了这么多天客栈,这次又捎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钱哪来的?”
“从小到大,压岁钱的银锞子也收了不少,足足一二十两,我之前就料到有这事,全都剪碎备在那里,不就有钱了?”
汪二娘登时愣住了。她小的时候,家里比现在更殷实,和那几家最富裕的族亲都有往来,每逢过年,长辈们常常会打赏那些铸造精致的银锞子,什么纹样都有,几年也攒下来好些,可后来父亲突然常年在外行商,母亲守着家里少有和那几家走动,这样的待遇也就没了,就连过年时舅舅给的压岁钱,也就是新铸造的几十文新钱而已。那些锞子她一直都珍藏着,闲来无事常会数数,记得哥哥暗地里也是,没想到哥哥这一次竟是动用了!
“哥……”
见一贯泼辣凶悍的汪二娘竟是眼睛微红,汪孚林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情绪。毕竟,他没有从前那段家境转变时刻的经历,对于那些他认为是私房钱的银锞子,当然也没有太多的珍视。他想了想,没有开口安慰妹妹,也没有递什么帕子,而是岔开话题道:“大家赶紧吃,吃完了整理一下东西,否则明天怎么送礼?”
这一夜,一家人折腾到很晚,才把一份份的礼物分好。至于这次跟着回家的秋枫和连翘,空屋子虽有,但还没收拾出来,也就只能让连翘暂时跟着汪二娘和汪小妹一间屋,秋枫和汪孚林金宝一间屋。这一夜,有人睡得安稳,有人辗转难眠,次日早起收拾了之后,众人立刻开始了一家家送礼。
汪孚林记着之前南明先生送那四个轿夫的人情,亲自带着金宝去了松明山下那一座座豪宅之中最雅致的一座,目的自然是道谢兼送礼。
他刚递上帖子,门房却先端详了他一眼就笑道:“那几天得知小相公成功翻转了局面,维护了名声,老爷高兴得不得了,还夸汪氏一族后继有人。不过今天小相公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前几日就应邀和两位叔老爷,还有丰干社的几位相公去了河对岸西溪南村吴氏果园会文,不在家中。要不,小相公留下东西和帖子,赶明儿老爷回来,小人送个信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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