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谭纶这类似于闲话家常的语气,汪孚林也就颇为放松。但这是谭纶和汪道昆说话,他也就没有胡乱插嘴。果然,汪道昆代他谦逊了几句,而后便在谭纶对面坐下了,随即用眼神吩咐他倒茶。他当即照做,毕竟跟着方先生和柯先生,茶道之类他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叶钧耀又私藏颇丰,他之前准备乡试期间一半时间在松明山,一半时间在徽宁道官衙,没少给顶头大上司兼岳父大人斟茶倒水。专心致志的他没注意到,谭纶一直在看着他。
直到他将分好的茶水双手呈给谭纶,这才发现这位年老的兵部尚书一直都在看着自己。虽说奇怪,但他还是把茶水送了给汪道昆,这才自己也在一边坐下了。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歇口气,他就听到谭纶开口问道:“若是让你外放蓟辽,你可愿意?”
嗯?
汪孚林有些讶异地抬起头,见谭纶一脸认真,他想了想就摇摇头道:“我不通兵法,也不懂军事,蓟辽军政一体,即便州县主司不能插手军务,可什么都不懂的人去那里治民,只怕总不是办法。当然,不懂可以学,如今蒙古封贡称臣,边境看上去太平多了,但也只是看上去。更何况,白山黑水之间还有女真人。蒙古也好,女真也好,都是曾经建立过王朝的,不可等同于一心图利的倭寇视之。”
“嗯,那东南一地的县令呢?”
见谭纶不置可否,又直接问东南,汪孚林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地说道:“平心而论,我觉得如唐时那般,新进士初授官往往是县尉之类的佐贰官,其实更能让人知道如何做官。现如今不少州县主司一上任都是带着积年师爷,自己则是半点不通政务,骤然接手一县,哪里知道怎么处置?于是前任弊政不能革除,自己任上更添疏漏,说一句实话,东南我也是不大敢去的,如苏州之地豪族林立,稍有触动便会唆使生员闹事,县令知府都要受其辖制。不熟悉某些东西,上任之后便犹如提线木偶。”
“那你想做什么官?”
“大司马这话,其实我也一直在想。我去年秋闱没想到能中举人,今年春闱没想到能中进士,所以之前脑袋晕乎乎的,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么官。但之前谣言起时,我就明白了,不说我年轻能不能服众,最重要的是,我固然比起别人来,曾经游历过多地,也曾有过处理紧急事件的经验,但对做官了解还很肤浅,毕竟,之前一心忙着科举就已经很费劲了。与其立刻就去削尖脑袋和人争,我不如在伯父身边好好看看学学,伯父多年的手札经验就便宜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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