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李成梁便醒悟到自己这话大有语病。梁红玉就算身故之后封国夫人,甚至被演绎成无数传奇话本,倍享民间美誉,可究其根本,终究最初只不过是出身营妓的贱妾。而小北乃是官宦千金,这要是放在一般女子身上,勃然色变深以为屈辱,那是显而易见的!他正迅速思量该如何把这句有些唐突失礼的话给设法扳过来,却没想到小北却没怎么生气,而是不以为然笑了笑。
“当年靖康之变,多少金枝玉叶被金国人掳劫到了北边,受尽侮辱不得解脱。而梁夫人虽出身犯官之后,更流落风尘,可邂逅韩忠武公后,却能够与之并肩战阵,抗击金兵,战功赫赫,民间盛赞,这样的奇女子哪里是我能比的?我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是随便练练,强身健体,求个自保。”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说:“我娘说过,这世上有的人以出身论英雄,有的是以功业论英雄,可出身不能选择,功业却可以靠自己,所以,当以后者为先。而对于那位梁夫人来说,世人常说的出淤泥而不染这种词,不是夸奖,而是看轻。生逢乱世,金枝玉叶尚且都会沦落得不如营妓,营妓也能够建功立业博得万人敬仰,只看人能够抓住什么样的机遇,自己又拥有什么样的才能。”
“说起来,梁夫人若是能看到李大帅如今把那些曾经建立过金国,把宋国欺负成那样子的女真人打得落花流水,一定会倍感欣慰。”
小北竟然非但不介意拿梁红玉去比,而且还自陈及不上,最后又这么送了一顶高帽子过来,李成梁这才明白了几分,汪孚林为何带着妻子行走蓟辽,当然更好奇的是小北那位母亲怎会把那种东西灌输给女儿。自己问出去的两个问题都得到了回答,不论那答案和他之前所想有多少差别,他这会儿的心情不错,索性就着小北刚刚的话往下说。
“女真哪里还能和当年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时候相比,当初蒙古人把女真人几乎杀得灭族了,现在这些自称女真的,不过少许有些女真血统而已。山头林立,各部相争,谁都想当第二个完颜阿骨打!”
这恰是汪孚林如今最关心的问题。要知道,他在后世就算颇有能力,那是业务和人际交往上的,他又不是那些无所不知的民间历史学家,满清崛起的那点事,他只能记得个大概,其中不少还来自谬误百出的影视剧,放着一个土生土长于辽东的辽东总兵李大帅不求教,那还等何时?于是,暗自庆幸小北给自己开了个最好的头,他立刻虚心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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