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就这么大胆地和一县之主闹翻了?”
叶青龙看到汪孚林显然脸色沉了下来,但那股怒火理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叶青龙赶紧解释道:“小的当然知道薛县尊是一县之主,哪敢真的这样拿大。因为他狮子大开口,小的自然摆事实讲道理,和他软磨硬泡,谁知道他就是拿着旧例不松口。小的想着小官人虽说乐善好施,甚至连之前那预备仓都是靠着叶大人和小官人一块建起来的,这位薛县尊继承了大好的底子却还要这样贪得无厌,实在不想便宜了他。更何况,他还希望咱们冲锋陷阵把均平夏税丝绢的事办成,他坐享其成得民心,所以自然而然就不欢而散了。于是今年夏税照十足十那样收的,如此一来,自然下头怨声载道。”
虽说心里已经大体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汪孚林并不打算偏听偏信,此刻便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以你叶大掌柜的精明,应该打听过薛县尊的背景吧?”
叶青龙本能地觉着汪孚林语气虽说平和,但仿佛蕴藏着一丝不善,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这里是汪家老宅,上下人手不是汪孚林亲自挑的,就是他举荐的,他思忖横竖这书房里横竖没有外人,干脆就径直跪了下来。五年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当街抱大腿,五年后他虽说摇身一变成了大掌柜,但骨子里那无赖的本性却一点没变,这会儿他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了汪孚林的衣裳下摆,立刻就掉眼泪了。
“小官人,小的绝对没有挑唆小官人和薛县尊相争的意思,否则叫我天打雷劈!这位薛县尊是山西蒲州人,内阁三辅张阁老和刑部王尚书的同乡,如果他不是这等恃强威逼,小的也不希望小官人和他对上,所以打算息事宁人,可谁让他又要政绩又要钱,还不肯担责任,偏偏当了**还要立牌坊!这位县尊在姚府尊面前卑躬屈膝,俯首帖耳,可反过来却拼命催逼钱粮,小官人以为他干嘛不换张司吏他们,是催逼他们办事,让他们背黑锅!”
“好了好了!”
汪孚林见叶青龙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架势又来了,只觉得哭笑不得,用脚尖捅了捅他那膝盖:“要让你那些伙计看到你这架势,你以后还怎么管人?”
“这不是见了小官人,小的就忘了那些吗?”叶青龙低声嘀咕了几句,见汪孚林示意自己起来,他就扶着膝盖站起身,随即小声说道,“如今府衙的姚府尊也好,县衙这位薛府尊也罢,看上去对徽州一府六县均平夏税丝绢,把这笔本就不该独派歙县的丝绢均派六县,都是很支持的。但其余五县却反弹很大,而帅嘉谟又是小官人派人送回来的,小的就怕到时候闹出点什么,小官人要顶缸。这个薛县尊他如果衔恨旧事,肯定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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