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十年来,我不是为了你们守的,不过是为了我们当年夫妻的情分,哪怕她和前夫合穴,我也不愿意再沾染别的女人。你们如今都是自己也要被称作是老太爷的年纪了,我和祥元就不用你们再操心了。至于旌表,有也好,没有也好,说实在的我不在乎。只不过,要是没有这件事,即便同住竦川,你们却也要等到过节才会来走这一趟吧?”
汪尚宁给了汪尚宣一个眼色,自己却想尽最后一点努力:“父亲,之前我们兄弟三个确实是疏忽大意,然则疏不间亲,还请您三思。”
“我的话还没说完。虽说我之前已经七老八十,走不动路,也没力气去衙门了,那个行人司司副的诰封,也是你替我求来的,但我还不至于连几个字都写不动,要劳动你们以我的名义上书给府衙,谈什么夏税丝绢那点事。”见汪家兄弟遽然色变,程嗣勋这才淡淡地说,“总而言之,就这样了,余下的话我已经不想多说了。夜色已深,你们请回吧。”
汪尚宣再也不想呆下去了,一言不发径直拂袖而去,竟是就这么出门了。而汪尚宁站起身时,看到程嗣勋额头上那一条条犹如刀刻一般的皱纹,想起当年旧事,他突然转身直接朝着程嗣勋跪了下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程嗣勋有些发愣,但却沉默不语。
“父亲,我知道当初是伤了你的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也不奢望这辈子能够起复了,儿孙当中也没有出息的,如今想来都是之前造孽的罪过。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父亲还请体恤竦川汪氏和竦口程氏这几十年来的情谊,不要再火上浇油了。祥元已经到了科举的年纪,我也知道秀才难考,国子监难进,可难道一个旌表,他就能进国子监了?汪孚林他是已经考中了进士,可他若能一手遮天,何至于还要灰溜溜回乡养病?”
白发苍苍对白发苍苍,见程嗣勋的脸上表情仿佛终于有了变化,汪尚宁方才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汪孚林在南京是有门路,可要知道,刚刚传来消息,临淮侯李庭竹已经过世了,既如此,他在南京那些大佬面前,能有多大的话语权?”
“廷德,你一直都是在外任,没怎么当过京官,所历之处也算颇有善政,更有不附权贵的美名,可你知道为什么你自始至终没进过名宦祠?”程嗣勋见汪尚宁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有些狼狈,他便讥诮地说道,“那是因为你不重利,却太重名,所以不免以己度人。是,汪孚林之前对我提出旌表义夫的时候,就是冲着祥元,可如果不是他,你自己家里儿子孙子都顾不过来,还会想到我这个可怜的嗣孙?他叫了你多久的伯父,你何尝想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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