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见人磕了个头后低头退下,却是哂然一笑。如今考生虽已散场回家,但在发榜之前,贡院将会继续落锁,试官依旧是不许进出,这不但包括内帘官,还包括外帘官,因为评卷期间出现问题,那是全体考官一同倒霉,不分内外。所以说,之前周丛文要是死了,那得等到三场之后把尸体送出贡院,可如果是活着,同样只能熬到发榜时重开贡院门。毕竟为防内外交通,根本不可能请新的大夫进贡院。正因为这种严格的阻隔,汪孚林根本不用担心刚刚那个可疑人物能够离开。
好在他连对方名字都没问过,十足十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架势,如此可以少许减少一些对方的警惕之心。
等其出了门后,汪孚林就立时命人去传之前带自己巡视过贡院的那个门子。之前那门子得过打赏,此次复又被召进来时,自然毕恭毕敬,殷勤中还带着几分企盼。而当他提出,欲将其调到察院时,人几乎欢喜得疯了。
要知道,贡院三年才开一次,平时就是个冷得不能再冷的清水地方,一年二两银子的工钱更是连填牙缝都不够,哪里及得上给巡按御史当差?因而,当汪孚林问他的名字时,他想都不想便磕头说道:“小的楚福,多谢汪爷提拔!”
“好了,你下去吧,之后这几日是重中之重,不可有丝毫懈怠。”
楚福连忙又磕头道谢,等到离开的时候,连走路的步子都是飘的。等出了至公堂没多远,他就被人拦了下来。认出对方后,之前还殷羡对方竟然有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救了海道副使周丛文一命,可这会儿他刚刚得了汪孚林的承诺,却觉得足可睨视对方,当下就不阴不阳地问道:“怎么,邱四海,拦着我干什么,许你见汪爷,就不许我见?”
“楚哥这是哪里话。听说你当初就带着汪爷巡视贡院,现如今汪爷又亲自见你,我这心里实在是羡慕。唉,我虽说也算是给周观察帮了点忙,可周观察一句话都没有,我这才厚着脸皮去求见汪爷,可结果……”被唤作邱四海的年轻矮胖厨子故意唉声叹气,满脸的沮丧,眼睛却在偷偷观察楚福的反应,待见对方幸灾乐祸,他不禁心下微微一松。
“周观察那是什么人?堂堂海道副使,又是从广东一路升上去的,从前我也远远见过他两回,人前连个笑容都没有,哪里像汪爷这么随和好说话?”好容易碰到这么好的一个机遇,楚福自是乐得在人前炫耀,把汪孚林要把他调去察院当门子的事说了,见楚福讶然过后呆呆出神,他不禁更加得意,倚老卖老地在对方肩膀上轻轻一拍,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要是把周观察给巴结好了,说不定也能换个地方当厨子,不用回番禹县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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