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顿时脸色一黑。这固然是事实,可张瀚这指代实在是太明确了。毕竟,之前如果不是他的授意,打算以此酬汪孚林在辽东,以及送刀子给自己清理科道的功劳,汪孚林当得了广东巡按御史?
要是在平时,张瀚早就立刻知情识趣地退缩又或者岔开话题了,但这一次,这位一贯在人眼里很没原则,完全仰张居正鼻息的吏部尚书,却是不闪不避地继续说道:“而且,汪孚林之前在选官时就曾经有过各式各样的流言,他曾经在风口浪尖上承诺过不进都察院。如今他一任广东巡按,还能说是因为岭西战事需要,可回来之后还在都察院,那就很不妥了。这两日来,外间多有如此传言和质疑。毕竟,人无信不立,陈总宪想必也有这个意思。”
他就不信,张居正会去找绝私交的陈瓒对质!
听到张瀚竟然提到陈瓒,张居正面色不变,心中却是陡然一凛。陈瓒虽说是他的同年,但那位老爷子的绝私交绝不是说说而已,是来真的,但陈瓒也并非一味铁面,做事对人却还有相当通融,所以他才在廷推左都御史的结果上尊重了众意。据他所知,在对汪孚林的态度上,陈瓒的态度就是批驳其错处,嘉赏其功劳,这让他很满意。
难道自己听到的只是陈瓒放出来的烟雾?
“那你以为汪孚林应该如何安置?”
尽管不能确定张居正是究竟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谏,还是心怀芥蒂由此反问,但张瀚还是决定赌一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他游历过辽东,还曾经从女真夺回了数百汉奴,又在广东平盗,分明是在用兵上颇有见解,我以为可外放兵备道。”
要知道,哪怕是品级最低的兵备道,也就是按察佥事,那也是正五品官!
张居正身为首辅日理万机,别说汪孚林一个小小上科进士的安置问题,就连一个兵部尚书的员阙,原本在他的日程中也并不占据最靠前的序列。但是,这五年说一不二的首辅生涯,让他养成了刚愎不容人置疑的性格,哪怕他并不是真正十分在意汪孚林的官职问题,可也不容外人对自己的决定说三道四。如果张瀚提出的只是把汪孚林降格到万历二年那批进士同等官职的建议,他当然会立时痛批一顿,可张瀚的提议简直比汪孚林眼下任监察御史还要离谱!
“你这是认真的?”
“自然。”张瀚看出了张居正的迷惑,心头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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