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游七自己是个安分守己的,那么绝对不会踩进这一个个陷阱,只可惜,这是个上蹿下跳,揽事弄权的家伙。否则当初又岂会没有张居正的吩咐,就敢和南京守备太监孟芳联手,在南直隶乡试那一次闹得如此天翻地覆?而张居正留了他看,只怕是要借着他的嘴把这一幕宣传出去。至于留着徐爵看……恐怕是因为今天游七即将挨的这一顿打,和徐爵又或者说徐爵背后的冯保脱不开干系!
汪孚林两世为人都已经好几年了,县衙里把人拉下去打板子的场景,他不止看过一两次,早已从一开始的心中悚然,到如今的当成家常便饭。因此。看到张家那两个执刑家法的家丁左右挥舞着竹棍,每一次落下去,那光腚上就是一条红痕,脸色严肃的他却还有工夫用眼角余光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就只见张敬修兄弟几个脸色绷得紧紧的,甚至随着每一声痛苦的呻吟,他们都会微微颤抖或是哆嗦一下,而徐爵也好不到哪去,夹着大腿的样子滑稽得很。
而张居正紧抿嘴唇,眉头微蹙,脸色已经不像他最初看到的时候那么怒气勃发,却似乎藏着一种他摸不透的情绪。对于这位乾纲独断不容置疑的首辅,他不大敢多看,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却又去看游七。只这一眼,他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游七挣扎着抬起脑袋,正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中满是怨毒。他才不信自己仅仅是撩拨之后便收回了所有的触角,锦衣卫和东厂都毫无所得,游七能够察觉到什么端倪,干脆不闪不避地坦然直视着对方。
察觉到汪孚林那坦然无惧的眼神,游七紧绷的神经须臾就被那一记记的痛笞打散了,再也没有力气维持昂头的架势。若不是手脚全都被死死绑在沉重的春凳上,更有人按着他的肩和腿,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会如何痛苦挣扎。他想起了冯邦宁挨的那四十杖,想起了自己在某些官衙被奉为上宾时,看到某些因他一言而被拖翻之后痛决一顿的苦主……那些他认为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的事,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这些年来他仗着张居正的势在外横行,甚至到官府关说人情,无论顺天府还是大兴宛平二县,甚至是去江陵府的路上经过的那些府州县,因为他的插手,最终而是非对错完全扭转的案子不在少数。那时候,他对于别人遭受的苦痛不屑一顾,但如今仿佛是因果报应一般,换成他尝苦头了。
因为张居正下令不得吩咐不许停,因此一旁无人计数,旁观者如汪孚林这样的,却少不得暗自在心里默数。也许是家法不比锦衣卫和东厂的刑杖,也许是游七比冯邦宁皮糙肉厚,足足五十几下过后,这位张府曾经炙手可热的大总管,这才第一次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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