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四周围一看,万历皇帝竟是发狠似的叫道:“母后你大可把这乾清宫全部抄检一遍,看看我藏了什么淫词艳曲!”
眼见这母子二人犯拧,朱翊钧口不择言之下,竟然连抄检乾清宫这种话都嚷嚷出来了,不论是张鲸还是张诚,全都意识到事情严重,谁都不敢放任他们再继续争执下去。两人几乎用最快的速度交换了一下意见,张鲸打眼色暗示李太后背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见其果然悄然溜走,显然是去司礼监看看张宏能不能向冯保求情,如果可以,则请这位司礼监头号人物来救场,他松了一口气,而张诚则是赶紧挪动膝盖上前,直接挡在了朱翊钧前头。
这位素来对朱翊钧忠心耿耿的乾清宫管事牌子重重磕了两个头:“太后,皇上今天是去了西苑散心,中途遣了奴婢回来,听说是在那儿发生了些事情,但不是太后娘娘说的那样。孙海那胆大妄为的狗东西也不知道从那弄了个阉伶来,让他唱小曲迷惑皇上,可皇上听不进那些乱七八糟的曲子,非要让那阉伶按照平寇志编曲子唱来听,结果那阉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是和皇上顶了起来,皇上这才一时气急……”
“一时气急?堂堂天子竟然和一个阉伶置气,这就是读书养气的成果?”李太后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觉得心疼肝疼哪都疼,指着朱翊钧就喝骂道,“谁让你去西苑那种地方闲晃的?那是你祖宗世庙当初修仙的清净地方!”
尽管一样非常痛恨当初压得隆庆皇帝成天怕得要死,更是从来没看过孙子一眼,甚至害得自己在裕王府一直都只是个小小都人的嘉靖皇帝,但李太后还终究有点理智,没讽刺你是不是也要去修仙,而是词锋一转道:“别以为张诚替你狡辩几句我就信了,当我不知道他们是替你遮掩!要不是他们瞒着,你都去过西苑那么多次了,哪会今天才有人来报我?”
朱翊钧跪在那里捏紧了拳头,心里愤恨到了极点。明明是他在一介阉伶那儿受辱,怎么到了母后耳朵里却成了他和那阉伶有什么不清不楚?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颠倒是非黑白嚼舌头,他非得杀了他不可!然而,就在他暗自发誓之际,却不料听到了李太后撂下了几句让他大惊失色的话。
“来人,给我去内阁请张先生过来!还有,这些个家伙给我拖下去杖二十,然后把小的全都革退,张鲸和张诚送去更鼓房!”
要说朱翊钧除却李太后之外最怕的人,那自然是张居正和冯保。尤其是张居正一脸义正词严告诫他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要求也全都会吞回去。而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母亲清理他身边这些伺候的内侍也就算了,竟然连跟他最久,当了乾清宫管事牌子已有五年的张诚和张鲸也不放过!那一瞬间,他几乎就想扑上前去求情,可却瞥见视线范围之内的二张全都满脸紧张,微微摇着头,竟是示意他不要去争。
张鲸和张诚哪里会不知道更鼓房是什么地方。那里素来都是被发落过去的有罪内臣充作净军,每夜五名,轮流上元武门楼打更,自起更三点起,至五更三点止,按数用藤条击鼓,檀木榔头击点,每更一人上楼,不许带灯,一旦寒冬腊月又或者风雨大作的时候,一趟轮值下来就能去掉半条命!
可那至少是留了一条性命。如果朱翊钧为了他们这两个太监去向太后求情,说不定他们回头就不是被赶去更鼓房,而是直接杖毙!
PS:照旧就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