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放心好了。”芶不平咧嘴一笑,认认真真地说,“绝对不会有人靠近这个院子。”
汪孚林这才迈过门槛进了书房。见汪道昆正坐在书桌后头,他就从袖子里拿出信,扬了一扬道:“伯父知道的,我当说客来了。”
“你知不知道,冯保前日就以中旨令吏部尚书张瀚上书留元辅,张瀚却装聋作哑?”
“我知道。”汪孚林对这个张瀚故意传出的消息自然不会错过,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清流中间很有几个人要上书劝谏,其中也包括今科状元沈懋学?”
“我知道。我早就见过他和冯梦祯,说明了利害,剖明了心迹。”
尽管汪道昆自从让叶钧耀带话给汪孚林,又写了那样一封私信给张居正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拍案低喝道:“你之前还用走狗之说来劝我,那你知不知道,元辅如今行事酷烈,你既然为其应声虫,将来他有什么万一,你也会遭到清算?”
“我当然知道。但伯父觉得,我要是如你这般直截了当,首辅一怒之下,张四维在从旁撺掇两句,汪家怎么办?松明山汪氏不是就你我二人,还有刚刚考中进士的叔父,还有刚考中举人的金宝,还有扬州以及东南众多产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想被人连根拔起吗?
如果没有之前王崇古看中了兵部尚书的位子,他和张四维百般谋划,与你结怨,我们大可暂避锋芒。我只能周顾眼前,至于将来,徐徐谋划,因势利导,纵使清算,我也未必躲不过去。我是不是首辅大人的应声虫,你只要看看张瀚就知道了。他都尚且有异心,更何况别人?只可惜,张瀚强硬错了时候。”
汪孚林顿了一顿,便淡淡地说道:“张瀚他以为,自己作为表率,再加上清流君子的上书谏止夺情,就能够力挽狂澜于既倒?他太小看首辅大人了!伯父,如今你我彻底反目,至少不用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让叔父能够在外徐徐起步,不用受朝中波澜殃及,而金宝不去会试,更利于读书积累,你说对吗?”
“可你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不是搭进去。”汪孚林知道汪道昆固然做了抉择,可心底未免有些抵触,如今见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便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从前我就当惯了救火队员,现在也想试一试,自己到底有多少作用。毕竟,谁让我当初想避开这浑水,可兜来转去却还陷在都察院呢?就算我没有救天下苍生的本事,可保住松明山汪氏平安,总还是能办到的吧?越是万马齐喑的时候,朝中没人,遭受的损伤就会越大,谁让咱们的敌人张四维早就身在内阁之中?所以,哪怕知道元辅甚至连奔丧回乡的样子情都不做,我也只有站在他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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