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道老爷,那您自己……”
“我就不去了。”汪孚林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去,他们反而会更加集中精神,兢兢业业,生怕回头被我挑出差错,我还能省点力,那有什么不好?”
尽管那一幕只有郑有贵守在门口听到得最清楚,但王学曾没有刻意降低声线,对面福建道好些御史和吏员都听见了,故而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左都御史陈瓒的耳中。眼看连日以来告老的告老,告病的告病,已经年纪一大把,自知精力不够的他原本也想请辞,奈何如此一来,他若是在王崇古和汪道昆之后请辞,不免就有一种政见不合撂挑子走人的感觉。而张居正仿佛探知了他的有心无力,竟是托人捎了个信过来。
张居正暗示他,有些归纳案牍,乃至于辅佐决断之类的事务性工作,不妨让汪孚林代为佐助!
陈瓒当然知道,普通的监察御史在任过巡按,又因年资久而担任掌道御史之后,其实在都察院已经升无可升,毕竟如正五品经历司经历之类的职位那都不是安置进士的,而再往上的正四品右佥都御史,正三品右副都御史,乃至于正二品右都御史,不是督抚的加衔,就是在南京主持都察院工作的堂官,怎么也不可能是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可以骤迁而上的。这又不是当年嘉靖皇帝因大礼仪的缘故,对张璁等支持自己的御史特别加恩那种特殊时期!
意识到张居正不但要挽留自己继续留在左都御史任上,还要顺便借机培养汪孚林,陈瓒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老爷子和汪道昆是同年,尽管年纪比汪道昆年长一大截,而且与其也没有太多的私交,可听说汪孚林竟然因为张居正夺情和汪道昆再起争执,气得汪道昆告病请辞,伯侄完全反目,他心里何尝没有兔死狐悲之心?毕竟,他对张居正夺情,一样是不以为然的!
也正因为如此,陈瓒对汪孚林从前是挺赏识,现在却觉得年轻人到底太功利,太不择手段,可今天听说王学曾都去当面喷唾沫星子了,汪孚林竟然还把王学曾和一向办事仔细的马朝阳凑成一堆,报上来去参加三法司全都要出席的复核理刑,登时就有些糊涂弄不懂了。思来想去不明白,自忖反正已经进入了致仕倒计时的老爷子,干脆就吩咐都吏胡全去把汪孚林给直接叫了过来。
一指案头文牍,陈老爷子便直截了当地吩咐道:“你那广东道倘若无事,便替我处置一下这些各道汇总上来的东西。”
汪孚林对陈瓒那比平常生硬的口气没大在意,可陈老爷子吩咐的事情,却让他暗地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没有细想,他就立刻回绝道:“总宪大人,这不合规矩。若是真的事情多人不够,总宪大人可提请朝廷调一右副都御史协理都察院,如若要临时请人佐助,十三道掌道御史中,多有年资比我更加久远的。就算是要公允,也可以由十三道掌道御史轮番前来佐助,定下轮值的规矩。为了长治久安,最后一条无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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