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过,说是当年隆庆爷爷气得都快疯了,却还不好意思对定襄王说,后来赏了别的东西代替……”
“那画呢?就真毁了?听说那幅清明上河图可是真好啊!”
“当然好,你知道满世上多少赝品?造孽啊,有些人就是手脚不干净!”
汪孚林一笼屉包子加上一碗豆腐脑,坐在那小桌子上足足吃了两刻钟,他方才最终站起身来。心情恰是非同一般的狐疑。如果只是起头那老者一个人说,他说不定还会因为疑心,悄悄派人去跟踪一下,看看是谁没事传这种死人遇到的倒霉事,可谁能想到,这食客之中竟然就有三四个知道这件事的,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绘声绘色。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跑到这里来吃顿午饭,完全是一时兴起,还以为别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等到离开老远,之前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刘勃跟了上来,他便吩咐人去其他各处店铺溜达打探,看看是否也有这样的传闻,自己这才先行回都察院。然而,当他回到都察院广东道掌道御史的直房,他便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如同光速一般的流言蜚语那散布速度。因为郑有贵也给他讲了一个类似版本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中,太监变成了某不具姓名的贪官。
“都察院其他御史那边,有传这消息的没有?”
“回禀掌道老爷,侍御老爷们几乎没有谈论这事的。之前总宪大人才发过那样的脾气,说是不许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以这事儿也就咱们这些下头的小吏们自己说说。我也是觉得突如其来怎么都在说定襄王的事,有点儿蹊跷,这才特意来说一声的。”
也就是说,消息的散布竟然是先针对底层民众?
汪孚林有些讶异,可想想自下而上的传播渠道,官员在衙门不能说,回头到家里自然会传,他在打发走郑有贵之后,忍不住沉吟了起来。
如果只按照最表面的情况来看,也许是有人觉得朱希忠根本就不够资格追封为王,所以便用这样的故事丑化朱希忠,可问题是这故事只说内廷有人敢偷东西而已,朱希忠的厚颜讨要赏赐,不过是一个引子。再说了,朱希忠的墓志铭,可是堂堂首辅张居正亲自写的,追封王爵之事也是在张居正手里办下来的,如若真的要翻张居正的旧账,这不是和张居正作对?
而如果不是朱希忠,那是讽喻如今宫中实在是太无法无天,内库的东西也敢偷出来卖,于是矛头直指冯保?可那也不对,隆庆年间冯保顶天也就只是排名第二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太监,这宫内秩序出问题,理应是排名第一的孟冲以及滕祥那些最得隆庆皇帝宠爱的家伙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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