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哪里?”
“回陛下,走的兵部。”
“成玦做的?”
“兵部侍郎蒋文洲的小儿子在六殿下名下的赌坊里欠了不少银子。”
“哦?成玦没遮掩么?”
“回陛下,这是六皇子成年来,第一次着手安插自己的人。”
“他倒是有眼光啊,这个郑凡,是个人才。”
“看来,不光是两位侯爷和奴才赏识他,连陛下,也赏识他了。奴才可真是羡慕这小子,这到底是修了几世的福报,才得如今的运势。”
“你这阉货,平日里叫你多读点书,你偏不,只知道到处收养那些不成器的干儿子和置备自己的田产。”
“陛下,奴才这死脑子,是真的读不进书了,奴才年纪也大了,这辈子唯一的心思,也就伺候陛下您到奴才自己伺候不动时再回去买个庄子,立个祠庙,奴才每天还能继续给陛下您祈福。”
“这马屁拍得,不地道,你这老阉货一身炼气士本事快赶得上老先生了吧?”
“使不得使不得,太爷的本事,老奴也就学了点皮毛罢了。”
太爷这个称呼,在宫内是允许的,因为那位炼气士当初不惜身受重伤也要护送先皇一家安全出京,可以说也是当今陛下的救命恩人。
“别说这些虚的,朕估摸着是活不过你这老阉货的。”
“那就更省事了,陛下您去的时候,捎带上老奴一起,到了天上,老奴还可以继续伺候陛下。”
“呵呵,论溜须拍马的功力,郑凡,不如你。”
“这可是老奴安身立命的本事。”
“唉,你啊你。”
燕皇眉宇之气一转,
道:
“家底子薄,羊腿不够分啊,就这点家当,也不值得去争,更不屑于去争,倒不如豁出去了,去外面一起为我大燕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魏忠河心下一凛,
道:
“陛下,那小子竟是这番意思?”
他还真敢说啊,还真敢说啊。
让魏忠河最心惊的是,他居然能看得清楚。
“此子心大,更看得通透。”
这是燕皇对郑凡的评价。
殊不知,郑凡背后可是站着最肖父的六皇子外加一个绝世老银币瞎子,相当于两位智囊团在陪你看新闻联播一样,你肯定能看得比别人更深入一些。
“先前,他说完攻乾方略后,凉亭与他说的那些话。”
“是镇北侯爷教他如何烤羊腿?”
燕皇目光扫向了魏忠河,魏忠河马上掌嘴,两声嘴巴,抽得不响,但魏忠河却马上跪伏了下来,
“奴才失言,请陛下责罚。”
其实,这并非是指魏忠河说错了什么,因为魏忠河说的没错,李梁亭确实是在郑凡说完攻乾方略后就开始教郑凡如何烤好一只羊腿。
但错就错在魏忠河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点对于李梁亭的不屑,轻如蝉翼,却被燕皇捕捉到了。
每个地方,都有地域歧视,也有职业歧视,这是人之本性,改不了的。
阉人其实是属于职业歧视的底端,近乎是最底端,哪怕是红帐子里的龟公,万一真要直起来,也并非不可能。
燕皇的目光落在魏忠河的身上,
魏忠河后背已然冷汗淋漓。
但你要说魏忠河是在对李梁亭北蛮子的出身在歧视,那你也就太小看这位大燕司礼监掌印了。
其实,他是在试探,在试探燕皇对镇北侯的真实心意,身为奴才,你得看主子的心意行事,这是他的生活本能,浸润到骨子里的习惯。
但很显然,陛下对镇北侯的感情,已经敏感到了这种地步了。
“起来吧,再有下次,就提前去给朕守陵等朕来吧。”
“陛下,老奴不敢。”
魏忠河慢慢地站起身。
“凉亭虽说是在说烤羊腿,但那也是在变相地说郑凡之方略说得很对。
为将者,眼里,只有如何击败面前的敌人,如何拿下眼前的城池,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在朕看来,千将易得,一帅难求。
若是朕再告诉你,郑凡所言之方略,与朕当年和凉亭无镜所议之策近乎一般无二,你这老阉货做何感想?”
“老奴恭喜陛下再得一大材,为陛下贺,为大燕贺!”
就像是烤羊腿,
要考虑羊在被宰杀前喂的是什么材料,要考虑木炭,要考虑香料等等,一如真正的镇守一方的大员或者是攻略一方的帅才,所需思虑的,不仅仅是眼前一战或者是眼前一城的得失,而是要考虑政治、经济、文化、对方以及己方朝堂上的种种变化。
这种东西,叫格局。
让李梁亭以及燕皇所欣赏的,正是郑凡在他方略中所展现出的那种格局。
当然了,燕皇和镇北侯不知道的是,郑凡身后到底站着多少人才,牛顿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郑凡那就是被七个小矮人抬着。
“蒋家,是在刑徒册上还是在灭门册上?”
“回陛下,在刑徒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