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想要挑起战事,
倒不如是在催促大皇子:您呐,赶紧上路,别这么慢腾腾的,早点入颖都,咱好继续下一步。
颖都城内的诸多方面,其实也在翘首以盼着“天师”,文官、武将、贵族、百姓,所有阶层都在等待着新霸主降临后对自己的安排。
一如大考后放成绩前的等待,
真的是让人抓耳挠腮,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最尴尬的或许是,
因为大皇子迟迟没来,
先一步来颖都的李豹只是控制了东城门后,大军还驻扎在城外,没有丝毫干涉成国内政的意思。
所以,
成国大行皇帝司徒雷的灵柩,其实还停在皇宫内。
新君才不过十岁司徒宇,这些日子只是为父守孝,没去管理所谓的朝政,宰辅孙有道,也仅仅只能维系着颖都内的秩序不至于崩乱。
大家,其实都在勉力维持着,等着真正有资格的话事人进入。
终于,
大皇子到了。
今日,颖都下起了雨。
但自入城一直到皇宫正宫门的这条道的两侧,可谓是挤满了当地百姓。
下至黔首上至权贵,每个人都希望这一场雨后,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一场新生。
野人、阴霾,种种的一切,最好都退散得一干二净。
这座城里,还残留着明显的血腥味,因为司徒雷在奋力一击前,都城里,曾进行了一波大清洗。
他尽力地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都给做了下来,他留下的摊子,不算多好,但也称不上太烂。
这一点,大皇子的感触尤为深刻,一座虽然惊慌,却没有乱象的都城,对于接下来的战事而言,当真是太过重要了,这相当于是给燕国送去了一个稳定的战争后方。
大皇子身下的貔貅,刚刚成年,黑色的毛发,睥睨的眼眸,彰显着属于它的桀骜。
和它不同的是,大皇子整个人却没有身为“天朝使节”的恣意,他很平静,连带着其身后的一众甲士,也都显得极为肃穆。
先锋军是李豹,而不是李富胜,这是大皇子的安排,因为李富胜的习性,谁都清楚,这是一个动辄喜欢杀人品尝血腥的总兵官,让他单独地前来负责这座人口众多的都城,实在是过于冒险。
眼下,李富胜则跟在大皇子身后。
李豹倒是没有跟着进来,大军在外,总要有一个真正的话事人在。
道路两侧的成国百姓对这位姬家的皇子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因为绝大部分人的心底,还是以迷茫居多。
成国,司徒家,真的落幕了么?
很多人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一排排黑甲的骑士以及他们的黑色龙旗,无一不在宣告着这座大城的易主。
皇宫的大门,早就被敞开,成国禁军整齐地跪了一地。
他们没有试图去挑衅这位大燕皇子的威严,也没有去妄图再做些有的没的的尝试,这些日子,对于他们而言,其实也是一种煎熬。
宫内的停摆,政务的停滞,城内城外宫内宫外的种种一切,都让他们有些草木皆兵。
眼下,
是到解脱的时候了。
从最开始燕国的主动停战,再到靖南侯远征雪原,以及先前的司徒雷的安排,外加那一场大胜所奠定而来的基调;
这一场主权政治的交接,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的铺垫,所以到这一步时,才显得“顺水推舟”。
或许,
在酒楼的角落里,在私塾的偏房,有年轻书生正在买醉,有年老先生正在独饮。
酒水里,流淌的,是对故国的最后一些怀念。
军寨不为人知之处,将门大院,司徒家子弟的屋舍内,也有人正在舞刀弄剑,发泄着全身上下的都快溢出来的不忿。
是有不少人不甘心的,
但他们的不甘心,
在这大势之下,
只能略作点缀,却根本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村口杨柳垂老,尚且能让人感到唏嘘,何况这数百年传承的基业将覆?
大皇子下马,李富胜也下马,其余甲士策马整齐地排列在宫门外。
绑上黑纱白布,大皇子和李富胜二人一起步入宫门。
死者为大,这是传统;
何况死去的还是一国之主,其人在驾崩前的那一场奋击之中,更是为其赢得了不少身后名。
大殿内,
诸位成国的臣工齐齐跪在地上,大皇子和李富胜走入其中。
灵柩前,成国宰辅孙有道站在一侧,手持敲钟,礼部尚书亲自送香。
灵柩后,一身白孝的司徒宇正跪坐在那里,他抬头看了看已经走进来的大皇子,又看了看身侧盛放着自己父亲遗体的灵柩。
司徒宇还小,因为司徒雷自己,本就不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