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其实还信心满满,只觉得对面那位大燕平野伯爷太过年轻。
其实,哪怕是现在,他还是觉得那位平野伯爷过于气盛了,非为帅之道。
他也依旧认为,那位伯爷没有选择暂时撤兵而是逆流而上,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战争冒险。
哪怕,
他输了。
但燕人,赢得很侥幸,他输得,也很侥幸。
而事实是,
原本就是攻城一方的燕人,其本就占据着大部分优势,到最后,却依然是靠这种赌命的法子在险胜。
在石远堂看来,
何必呢?
军国大事,岂能这般意气行事?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那位平野伯爷,其实只是单纯地上头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军国大事,在那位伯爷眼里,真抵不过一句:爷高兴。
石远堂坐回到椅子上,操控战车的士卒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柱国,犹豫了一下,而后选择驾驶战车进行突围。
东山堡,回不去了。
如果楚军能够按照预想中的那样,击溃了燕军中路,赢得了这一时,那么,自然有充分的时间可以从容地收拾掉后方东山堡城墙上的燕人。
但现在,那一面城墙,已经被燕人完全攻克了下来,虽然燕人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掌控住东山堡,但此时回城的话,就算回去了,燕人大军,也很快就能杀进来。
无非就是将自己关入一个更小的笼子内等着燕人来捉罢了,何必呢?
至于说,突围。
石远堂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这里的战事,煎熬了这么久,动静这般大,要说附近其他方面的燕军毫无反应毫无察觉,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虽然不可能那么快地就派出援兵赶赴这里,但等到自己杀出去后,来帮忙堵截自己,问题还是不大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镇南关以南,自央山寨被冲破之后,楚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场遮掩能力,也失去了所谓的战争主动。
石远堂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属下带着自己怎么逃,往哪里逃,他不做任何指令,他只是默默地开始用手指,梳理着自己两鬓白发。
战场上,
不仅仅金术可在拉动,很快,梁程也组织起了一支兵马,举着旗号,开始同样地策应整个局势。
燕人经历了最为煎熬的拉锯之后,其自身特性决定了其在顺风盘时的巨大优势,尤其是在面对,已经崩溃了的敌人之时。
……
帅輦上,
郑伯爷闭着眼,耳朵,却依旧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很想睡,却不敢真的睡,整个人的意识,开始逐渐在浑浑噩噩的区域不断徘徊。
他能听到四周推行帅輦士卒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远处的惨叫声,他可以借此来判断,此时自己正前方的局势。
应该是极好的,
自己也应该,可以真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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