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说什么都不得行的,是要干到底的。
哪怕,三晋之地千百年前,是野人的故土,
但,
剑有两面,
人有双标。
四娘从兜里摘出一粒话梅,丢入口中,
道:
“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推脱什么,这事儿,确实是办得不地道,下游那些被洪水卷走的百姓,死得冤,因洪水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冤。
但这世上,冤的事儿,蒙冤的人,海了去了。
头顶上的天,要变色,咱们,只能提前撑把伞。
我知道主上,主上想来也是不愿这般的。”
“风先生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安慰我?”
“要不然呢?”
“其实没这个必要,握剑的人,只相信手头这三尺罡锋,可不信那天,也不信那道。
郑凡曾对我说过,
日后,
他地盘有多大,他就保多大;
他辖下子民有多少,他就保多少;
所以,我愿意帮他一把,如果说这世道上,只有幸运的人才能安居乐业,那我尽可能希望,这样子的人,可以多一些。
至于再多的道理,我也不想多听,也不想多想,道理,道理,说白了,再怎么想,再怎么说,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更舒服一些罢了。”
“您通透。”四娘说道。
还有句话她没说,
剑圣自打和自家主上在一起后,
剑,
越来越圆滑了。
不,不是圆滑,而是更世故了,世故似乎也不好,那就用瞎子常说的,更接地气了。
被称为圣,站在高台,又冷又累,又沉又重;
下来后,剑,才更为飘逸。
前方,
出现了一道伟岸的身影,
确切的说,伟岸的是一头坐骑,毕竟,貔貅的体格,真不是普通战马能相比的。
“瞧瞧,主上来接您了。”
剑圣摇摇头,
道:
“是接你的。”
对于郑伯爷而言,是两个都要接。
一个,是自己的正房;
一个,是自己的邻居;
先前在晋东攻城鏖战,其实已经有些想四娘了,接下来,还得入楚,没四娘在身边,不合适;
至于剑圣,
他离开军营回家的那一天起,郑伯爷就在想他。
虽说战场征伐,哪怕是剑圣于其中所可以起到的作用也不会很大,但他却能让郑伯爷尽可能地免去一些意外和宵小的手段。
输,就大大方方的输,哪怕家底子败掉了,也是自己指挥不当,自己攒的基业自己败,好歹享受了这个过程;
要是死得莫名其妙,那得多憋屈。
接到了人,稍作寒暄后,郑伯爷带着他们进了玉盘城的临时住处。
门口,站着一众陌生将领。
待得骑着貔貅的郑伯爷过来时,这一众将领马上跪伏下来:
“参见平野伯爷,伯爷福康!”
“参见平野伯爷,伯爷福康!”
苟莫离在旁边介绍道:
“伯爷,这是水师的将领。”
郑伯爷点点头,道:
“请诸位将军里面说话。”
府邸里很简陋,还有些残破。
好在,厅堂里还算干净。
郑伯爷坐首座,一众水师将领坐在下面。
这一众将领中,为首的,叫秦鑫,乃大燕望江水师将军,还是个杂号将军。
相较而言,郑伯爷当初的盛乐将军,还比对方高一级。
大燕军制底层一向混乱,但越往上就越是清晰。
不过,作为大燕第一支正儿八经水师的负责人,居然连个总兵衔都没有,也确实可以看出来,大燕,对水师的不重视。
哪怕,第一次望江之战中燕军曾在楚国水师面前吃过亏;
哪怕,接下来无论是对乾对楚用兵,都少不得水师出力;
但那种自开国以来,以铁骑为傲的风气,是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的。
“本伯废话也不多说,这次入楚,关系到前方伐楚之战的胜败,本伯身上担子很重,诸位身上的担子,也绝对不轻。
咱们就说些敞亮话,诸位被挑选来组建水师,不要认为是发配和排挤过去的,水师,在未来,必然为我大燕军中不可或缺的一支力量。
本伯保证,
这次伐楚胜利后,
有三个总兵衔,由你们来分。”
众将一齐起身行礼:
“多谢伯爷提携!”
“多谢伯爷提携!”
“最快,何时可以动身?”郑伯爷问道。
他的兵马已经聚集了,望江也已经溃堤了,接下来,必须尽早地水师南下,否则会贻误战机,甚至为楚人所察觉。
“回伯爷的话,末将已经派人往下游去查看河道了,预计明日能返回,若是一切妥当,即刻就能出发。”
“宜早不宜迟,兵贵神速,颖都那边,会即刻专门送来补给和一切所需。
本伯定下个调子,
后日入夜,本伯麾下全体甲士登船,入楚!”
“末将遵命!”
……
上午,见了水师一众将领后,从下午到入夜,郑伯爷就没能停歇下来,见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首先是公孙志和宫望。
入楚在即,作为郑伯爷麾下两支人马的主将,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再碰个头。
战场上是战场上的,现在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