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实在是撑不住,父皇甚至不会出面,既然出面了,父皇拼了马上驾崩,也会在驾崩前一刻,维系好他的体面。
吐个血而已,
让他们高兴高兴,
说到底,
还是糊弄他们玩儿呢。”
姬老六这不是猜测,因为他是用陈述的方式说的,完全就是笃定。
越长大,越像是他父亲。
别的不提,光是一个“以己度人”,就足以让他在揣摩圣心方面,甩其他人好几条街。
“主子,陛下是故意的?”
“故意的,示敌以弱,这是要麻痹敌人。”
姬成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
“前阵子户部的一些账,看似没什么问题,押解北封郡的钱粮和军需,乍看,也没什么问题,但一些料子上,却多了一些。
不是很起眼,但却嗅出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味道。”
兵器的养护,弓弦的护养,士卒霜冻的防护,北封郡油脂其实不少的,但需要加入一些其他的材料才能将油脂调制成可以让士卒在凛冬寒冷季节下于野外防止皮肤冻裂的药脂。
类似这种的细节,还有不少。
再者,孙有道是如何猜出来的?
靠的,还是个帝王心术。
没道理孙有道能猜出来,身为燕皇肚子里蛔虫的姬成玦会毫无察觉。
带着特有的目的性去找证据以佐证自己的猜测,很多地方,就能寻到蛛丝马迹去对号入座了。
姬成玦拿出一瓶“醒神露”,倒出一点,擦在了自己的眉心位置。
这时,
书桌下传来了“哆哆”的声响。
张公公马上上前,走到书桌边。
随即,
笔架子下开了一个口子,一张纸条从里头被投递了出来。
张公公拿起纸条,展开,
道;
“七皇子被陛下安排在了养心殿侍病。”
姬成玦闻言,点点头,笑道;
“淑妃现在,估摸着得高兴得趴床上又哭又笑吧?”
姬成玦这是一句玩笑话,
他猜对了;
这并非是运气好,
而是意味着他身为皇子,却将那位淑妃的性格和习性,早就摸得很清楚了。
只有你真正熟悉和了解一个人,那个人在你面前没有秘密时,才能随口就猜出她的反应。
张公公开口道;
“主子,奴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的,换做以往,不应该更觉得害怕么?”
“是该怕的,有明贵妃的例子在前,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她是怕了太久了,这担惊受怕草木皆兵的日子,把人折磨得够厉害,冷不丁得来这一出按理说应该是惊喜交加的事儿,惊,已经麻痹了,就剩下喜了。
再结合一下父皇宴会上吐血的一幕,会给她一种感觉……苦尽甘来,天亮了。”
姬老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笔架,
其实,
这类讯息传递的方式完全不用这般复杂。
但正是因为当初姓郑的说过,他喜欢那种人坐在那里,讯息通过管道自己被投出来的感觉,会让人觉得很有腔调。
姬成玦笑话他那是脱裤子放屁,
连自己家的书房门都无法做到敲门而入,那还想着在下面挖地道?
他的王府,是自己筛选过一遍又一遍的,早就确保安全的了。
但他还是按照姓郑的说法,这样做了一个铜管子。
明明可以推开门,送进来的信笺,偏偏要过这么一手。
可能,
脱裤子放屁,
才是一种真正的生活态度?
这时,
书桌下面又传来了“哆哆”的声响。
而后,
和先前一样,一张信纸从笔架下面的口子里被投出来。
张公公上前翻看,
禀报道:
“主子,陛下让四殿下率军入驻宫内,提领宫中防务。”
姬成玦伸手,拿起桌上盘子上的一块话梅,送入嘴里,
笑道;
“老四,估计得吓瘫在地上。”
“哆哆……”
又一封信被投送上来。
张公公拿起信纸,看了一眼,
禀报道:
“四殿下收到旨意提领宫中防务,被吓瘫在了地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啊………”
姬成玦笑了起来。
这情报的投递,并非意味着一个人投了两次;
而是两个人,在短时间内,都投了,且以最快的速度,先后送达到了这里。
第一个,应该是曲公公身边的人,至少,也得是曲公公的心腹,甚至,曲公公可能知道他有这个心腹,且选择了默认。
大内的宦官,还是红袍太监,混到那个地步,哪个不是人精,都是当着别人心腹再反踩别人上位的主儿,岂能那么好掺沙子?
论整个大内,宦官和尚宫之类的,姬老六的关系,绝对是诸皇子之中最好的一个。
但他,
不是开拓者,他是这份关系的维护者;
真正缔结这个关系的,
是他的母亲。
要知道,现在能在大内当上红袍大太监的,十个里头有八个,早年是王府或者东宫里头的老人。
在他们还是年轻的小宦官时,在他们还最战战兢兢最谨小慎微时,
在他们还最稚嫩最容易被感动被感化时,
是那个女人,
用财力,
不,
也不是财力,
不仅仅是给钱,而是给予了其他的一些比钱财,更容易让人被感动的东西,钱财只是附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