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爹想得太心思缜密了,家里有千里驹干嘛不带在身边?
再说了,
真万一乾人靠不住,直接被燕人卷珠帘下来,这梁国的天,怕是都要给翻了,你在爹身边爹也能方便带你跑回楚国去。”
“唉。”
谢玉安叹了口气,下了床。
临走前,顺走了茶几上的两个橘子。
……
“人,是你喊的?”
站在城楼上,谢渚阳问自己的儿子。
“是。”
谢玉安双手撑在城垛子上,不知道的,以为他正在焦急地眺望着来自北方的敌情,而亲卫们则晓得,是少主的屁股现在沾不得凳子。
“你怎就料到他一定会来?”
从前几年开始,谢渚阳已经习惯遇到不懂的事问自己的儿子了,也大概会听自己儿子的建议,没打算听的那两次,都被自己儿子用刀架着蛋给强行改了回来。
“立功心切,就这四个字,这位燕国的南门关总兵能从一个小小人物爬到现在这个地步,因为他想往上爬,而今日,他的下场,也是因为他太想往上爬。
成也斯,败也斯。”
谢渚阳点点头,又道:
“去了渭河后,为父曾翻阅过军中对上次燕国平西王长驱直入范城的情报折子,年尧在时,其帅帐养成过一个习惯,会对对手的每场战事进行复盘,还行,为父捡了个漏。
那平西王率军入我大楚时,先锋军是关键。”
毕竟,当时先锋军的领军者,是野人王。
“先锋开路,战场遮蔽,快速行军,镇南关还留有一支仆从兵兵马,危急时刻,也能做后援接应。
再看看这南门关总兵,从军报上来看,他该做的,什么都没做,只顾着一门心思地率一支孤军往这大梁国都奔来。”
在靖南王离开后,平西王,无疑成了他国将领的主要研究对象,再者,上次范城之战时间并不遥远,有太多可以反刍的地方。
对于谢渚阳而言,回味过平西王领兵的手笔,再看看即将到来的冉岷,虽说都是燕人将领,但这差距,当真是大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谢玉安则道:
“您这是事后复盘,想来已经是将这冉岷看作瓮中之鳖了,虽然儿子也这般认为,但若是咱们站在那位冉总兵的角度上看看,其实,他做得并不算错。
平西王爷行军时是在我楚地,军堡县城密集,且都是我楚人;
冉总并行军途中,都是梁**民,对于燕人而言,梁国就是他们的附属国,在梁地行军,根本就没有在异国他地行军的感觉。
再者,
冉总兵收到的,是我伪造的国主求救文书,燕人连我乾楚都瞧不上,又哪里可能瞧得起梁国?
且政局更迭之际,往往在伊始时人心最为浮动,也最有在外的可乘之机,最适合去干预。
冉岷率一路兵马,只要能够及时赶到这座都城;
若是国主已经平息了叛乱,他也能顺势率军进入这梁国国都,仿那平西王爷之旧事,将燕人的黑龙旗,就插进梁国的腹心。
若是国主还在和叛军僵持着,他大可扮演那神兵天降,一举定下这梁国乾坤,大功一件。
若是国主刚输,叛逆刚上台,下面,人心不稳时,他冉岷来了,借着燕国的虎皮,也能将这翻过来的梁国的天,再给翻回去,这是真正的再造乾坤呐。
所以,他真不算是‘轻敌冒进’,而是在他那个位置的,最好选择。”
“但还是被你给猜中了?”谢渚阳看着儿子说道。
因为,在冉岷收到求救文书时,针对梁国国主的政变,还没发生,自己这儿子,可以说是谋定而后动,安逸得很。
“我他娘的也就只敢猜他,若对面是燕国的平西王,我是不敢猜的,因为猜了没用。”
“啪!”
谢渚阳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上。
“你娘不行,姨娘行。”
谢渚阳深吸一口气,道:“爹,咱能别这样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渚阳目光环视四周,所有亲卫都低下了头。
“来,接着说,如果是那位平西王,他会如何?”谢渚阳催促道。
“平西王是不急的,他会调动几路兵马,先锋开路,号召其余诸国协同,再行自己的王驾,缓缓地一步一步压迫过来。
都不用打仗,梁国这里马上就会自己臣服,同时,还能向魏、赵、齐宣布谁才是真正的宗主国。
区别在于,
名号不一样,威名不同,另一个则是,在冉岷看来,值得不惜一切去抢下的功勋,在那位平西王爷看来,压根不值一提。
钓鱼,得用鱼饵,我给冉岷准备好了鱼饵,却没办法准备出能够让那位平西王爷上钩的鱼饵啊。”
“唉。”谢渚阳也叹了口气,道,“去了渭河那边才发现,已经有不少我楚地百姓开始偷偷地向晋地逃离了。”
“得赢呐,得把这水搅浑,按部就班下去,乾楚,都没希望。”
“报!!!燕军已过永安堡!”
“差不离了,爹,可以关门了。”
“爹晓得,你就在这儿坐镇着?”
“是啊,我还得协同乾国的兵马呢,冉岷上钩了,我还得拿他,当诱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