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承志,幼子承怜;
眯了个小盹儿,醒来,打了个呵欠,皇帝喝了半杯温茶,坐起身来。
这时,魏公公领着张公公一起走来。
张公公是皇帝在潜邸时的亲信伴当,而皇宫大内的位置,往往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可偏偏自打新君登基到现在,魏公公的地位一直稳如泰山,张公公,则被一定程度地外放了。
实则,张公公是被皇帝派去了户部下面新成立的一个衙门作为“监军”了。
在做皇子时,为了填补自己亲爹对外战事的靡费,姬成玦早就搞出了类似后世“交子”一类的银票子存在;
这其实不算是开历史之先河,因为当年大夏历史上就曾有一位皇帝,做出过“鹿皮币”,就是在鹿皮上写上价值多少多少两,那这张鹿皮,就可以当多少多少两来用了。
善于经营的皇帝当然清楚不可能以涸泽而渔的方式来搞,否则就会失信于民,国本动摇。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可控的范围内,去进行一些金融改革。
这改革,有些超前,虽然早就在运转着了,多是存在于商贾贸易的渠道之中,但现如今,这个衙门,依旧挂在户部下面,且有张公公的这层身份在,不像是正规的朝廷衙门,更像是专属于皇帝内库之下的一个营生。
这也是为何张公公进来也得由魏公公领着进来的原因,毕竟张公公现在身上有外派的差事在。
张公公带来了账本,请陛下御览。
皇帝翻阅了一下账本,他不是神人,这么多账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洞悉里头的一切,但到底是行家,哪怕底下人清楚皇帝很可能就随手翻翻,心里也有着莫大的压力,账目上做手脚的胆子,就会小很多。
在这一点上,此时的皇帝倒是和那位王爷无二,区别在于,那位王爷是不会看账的。
但王府下面有谁手脚不干净,等待他的就是被扒皮悬挂于城门楼上,其子女亲眷,出标户,打入奴籍,地位更在野人之下。
对外宣称的是,王爷慧眼如炬,洞察了贪污,奉王令行此惩戒。
“主子,这是密谍司最新送来的折子,打东边儿来的。”
魏公公在此时将一份折子送了上来。
密谍司已经退出晋东区域了,平西王府在晋东倒不会对各地探子赶尽杀绝,但会将他们甄别出来,养着控着;
而若是还想一门心思地潜伏什么的,就会被标记成对立面进行剪除;
再加上王府和朝廷的微妙关系,密谍司其实早就退出了晋东地界了,只留有明面上的一支继续在奉新城晃哒,更像是标志着晋东依旧属于大燕的一部分;
王府还给他们那一舵那儿挂了一个牌子,叫“办事处”。
很显然,魏公公之前就已经和张公公对过码了,因为魏公公拿出的折子里,写的是颖都密谍司收集来的线报,主要在于平西王府下的钱庄。
皇帝对自己手下人这般提前通气的行径并不会反感,比起先帝爷军权下放,但其他地方事必躬亲的勤奋姿态,现任皇帝其实更懂得放权的道理。
其继位后,就扩建了内阁,将内阁从原本赵九郎领头的一个秘书处,提升到重臣论资排位拿捏章程的内朝顶级地位;
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将自己尽可能地抽身而出,让自己只需要统揽全局即可。
在这一点上,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受那姓郑的影响。
没道理自己整天累死累活的,而那姓郑的只要不在外出征,就能过得跟个富贵闲人一样。
嘛,这不公平!
其实皇帝本人也清楚,自己扩建而出的内阁,日后要是遇到了比较羸弱的后世子孙,很可能会形成臣强主弱的格局;
但利大于弊吧,退一万步说,马踏内阁总比马踏门阀要来得简单得多得多。
先前的账目,皇帝只是草草地翻了翻,反而对于这封来自于晋东的密谍司折子,他是仔仔细细地看了。
虽说这些年来,无论是当皇子时还是当了皇帝后,他和那姓郑的一直保持着很密切的信件往来;
但他很早就清楚,很多时候与自己回信的,并不是那姓郑的;
之所以忍着没发飙,没去生那“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气,是因为回信的人信中的价值,似乎比那姓郑的自己回信,更重要也更细节很多,所以他就认下了姓郑的这种“过度敷衍”。
“他倒是什么都敢做。”
皇帝评价道。
平西王府下的钱庄其实早就成立了,也同样是活跃在商贾贸易之中。
但前阵子,也就是在姓郑的领兵在外时,王府的运转也一直没有停下,甚至,在紧张的备战氛围以及军资聚集筹措之下,钱庄开始发行盖着王府大印的债券;
可问题是,那一场大战,晋东没出兵也没出粮,你紧张个在哪里?
无非是找个由头和风向,将债券给推行下去吧。
走钱庄,将债券转入王府下的各个产业,再由这些产业,继续下放,也可以在王府产业里流通以债券的形式购置商品。
士卒的一部分军饷以及官员的一部分俸禄,已经被以债券的形式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