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土城暗夜接敌,冉临德临机判断计画失误,致使赵军前后受挟。西边有突竭茨大帐铁骑,东边退路又被敌人趁隙袭破,战马又被自己调走,六百赵兵困守孤城,实际已经陷入了死地……自怨自艾之中他早已经下了无论如何也要保长沙公主突围脱险的决心,哪知道东边的敌人一击辄退,绝不周旋停留,正惊疑不定地琢磨敌人兵力企图,就听城墙外有人大喊:“城里的是陈柱国吗?”
冉临德是老军务,偷袭劫营诈寨设伏的事情都干过,听了黑暗中的喊话虽然惊诧,却还能稳住心神,看陈璞身子一个蹭蹬就要冒头,立刻压了她肩膀说道:“噤声!”他声音虽然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陈璞略一犹豫又藏回去,眯着眼睛把手里的刀柄攥得更紧。
就听外面的人稍停又喊道:“……我是商瞎子!”
这人一报绰号,再加上那夹着燕山口音的上京腔调,虽然冉临德依旧是脸色严峻目光阴沉一声不吭,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可事情来得太突然,这商瞎子蓦然现身来路又实在是太诡异,迢迢草原漠漠荒野敌骑梭织林密,军机急变人心离散,难保不是突竭茨人为了生擒长沙公主而在用机使诈……思量间外面的人又在喊话:“里面是陈柱国么?我是商成!商瞎子!”
陈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黑暗中目视冉临德,压低声音问道:“现在怎么办?”
冉临德一咬牙,亢声喊道:“陈柱国在这里!商校尉,你现身出来让我们看一眼!”
他这话一出,就听城外黑暗中一阵大哗,刻意放低的欢呼声中也夹着几声咒骂:“日他娘!刚才险险把我胳膊剁下去!”,“遭娘瘟的!我脸上被戳了一刀!”,一片嘈乱中,外面贴城墙有人说话:“大将军,让里面的兄弟别乱动刀子,我们校尉来了。”啪哒几声脆响,似乎有人在打火镰,紧接着就是火把点燃的哔叭细碎声,一个人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抬有肩高,转到豁口处立定。夜风拂掠火舌摇曳,忽闪忽荡的光影映在那人铁铸般的脸庞上,也是一亮一暗……
冉临德也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拎着刀慢慢地从断垣后面站起来,直直地盯视了商成良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娘的!你居然还没死!”
商成举着火把呵呵一笑,说道:“刚才就差点死了……”就手把火把递给后面跟上来的包坎,迈步进了城,目光一转已经瞥见一身小兵装束的陈璞,微微一楞已经明白过来,虎跨一步臂横当胸,口中低声叱喝:“参见大将军!”他看陈璞犹自是一脸的懵懂迷惘,就知道这位柱国将军还没有从一惊一喜中恢复平静,又知道她其实不通军务,也就没等她还礼,嘴上请示“西边也是咱们的人,要赶紧发信号别让他们误会”,手一摆,刚刚进到城里的钱老三蹬蹬蹬几步便跑到西边的城墙豁口处,举起手里火把左右摇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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