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挪开小木桌上的茶壶碗盏,把几张舆图东拖一下西吧一下,眨眼就拼接出一张断断续续的大图。
霍士其这才看出来,这七张所谓的“海舆图”里,有两处是前后连贯的,山河地理衔接得几无罅隙。但是缺失的也多,第三张和第四张、第六张和第七张,完全连接不起来。若是其他的东西少有缺陷,大概还能设法弥缝。可这是舆图,莫说现在不知道这份海舆图少了不知道凡几,就是原图一页不失,但凡图上少绘一条河,少描一座山,那也很有可能教人误入歧途南辕北辙!
他抿着嘴,失望地摇了摇头。二丫他们也太异想天开了,想凭着这丢三多四的海舆图下海赚钱,怕是最后亏得连根茅草尖都剩不下。
二丫得意地说:“这是咱们家最最要紧的物事,我怎么可能随身都带上?全部海舆图一共是三十九张,正本和描的抄本都让娘锁在不知道哪个铜柜里。这就是要给你瞧个稀罕才拿来的。舆图里有十一张记的是从泉州到大越真腊的海途,剩的才是真腊向西各处的山川地理。”
他撩起眼皮瞄了一眼二丫。平时二女儿做事可不会如此精细,显见得这一回是认真花了心思。他忍不住夸赞道;“长本事了。”不等女儿说话,他就又低下头看图。他去年秋天就从文官转了武职,当时授的是正七品下归德副尉,勉强算是跨进了中级军官的门槛,卫府为中高级将校开办的各种讲习,他陆陆续续也参加过几回,所以看个舆图并不困难。
可他很快就放弃了。他能把陆图看明白,并不是说明就能看懂海图。二丫描画的海图更是与卫府最近一年重新修订陆续下发的燕山陆图迥然不同,讲习班里教授的读图规则几乎一条都派不上用场,他除了能看出山峦河流分布,其余什么都看不懂。这绘制舆图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图上不在右下角标注比例尺也就算了,竟然还不在图的左上角标记一个指示南北的十字,他堂堂一个游击将军,竟然连海图上的东南西北方向都只能靠猜!
他问二丫:“找你大哥看过没有,他说没说这真是海图么?”
“朝廷这回派来李慎案子的那些大人里,有一位姓真的兵部侍郎大人。他以前在南边的广州还是惠州当过十多年的刺史,领过水师,还出海剿过海匪;我们就是请他给看的。他说了,这就是海图。”
“他有把握这就是真腊向西的海图?”霍士其追问道。这才是关键!因为事情重大,关系到“一船船的银钱”,他甚至都忽略了自己其实是在问二丫,有没有找商成来看过这些图。现在。商成看没看过这些舆图已经不是重点了!他显然忘记了,就在前一刻,他还在为一张能预防寒热病的方子而意气风发,完全就象是个为国事操心担忧的好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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