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本来就很惶惑的桑秀愈加地惊惶了。她邀请商成过来的理由,就是真奴多次提到他,哪知道商成一来就看见这么一番景象,而反反复复念及商成的真奴,竟然也一溜烟地没了踪影……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商成解释这件事,怔忪了半天,才吃吃艾艾地说:“大,大人,您别生气。我,我……”因为害怕商成突然发火,她的声音都颤栗起来。
商成笑着摇头说道:“没事。”一堆女子围座耍钱而已,他生个什么气?说实话,看见她们耍钱,他觉得比看她们唱歌跳舞还要有趣些。这都是些十六七岁出头的年轻姑娘,大一点的比如那个三姐,充其量也就二十一二岁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好岁月,又没有真正的人身自由,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不耍钱找点乐趣的话,又能做什么?未必还得去提高歌舞技艺和自身的艺术修养?那也太没意思了。他一脸微笑迈步进了凉棚,随便挑个鼓凳便坐下,招呼桑秀说,“你也来坐。”
“大,大人,我……”桑秀使劲地摇头。她现在连走进凉棚都不敢,更别说和商成一道坐了。
“你坐。”商成笑着指了下旁边的鼓凳。
这一回桑秀不敢不坐了。但是她只敢抱着手畏畏缩缩地蜷缩在鼓凳上。
商成知道她已经怕极了,就安抚她说:“你别害怕,没什么事。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
这句玩笑话显然一点都不好笑。他越是说没事别怕,桑秀心里就越害怕。她以前遇见过这种人;这种人嘴上越是说得好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越是可怕。她完全不敢去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一点都不能埋怨别人,这都是她咎由自取!看,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是她的痴心妄想害了她!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坐在这里等待可怕的事情发生……
然而,可怕的事情却一直都没发生。
商成无法劝说她,又不好马上就走一一他真走了桑秀怕是要被吓出毛病。他只好拿起真奴丢下的那枚永宁通宝,在桌上转圈打发时间。
这种通宝他家里也丢着几百枚,是在草原上的缴获,因为好奇突竭茨人为什么会在帐篷里藏这些玩意,所以他找人打听过缘由。据说,这种永宁年间铸造的铜钱总铸币量超过一亿四千万枚,但在市面上流通的却很少,其原因就是这种制钱成色足,含铜量高,所以流通伊始就有不少被不法商人拿去重新回炉铸成铜器牟利。同样,也是因为这种制钱的成色足,字体隽永笔画清晰,所以在大赵周边的东倭、高丽、大越、真腊还有西域诸胡以及吐蕃和突竭茨等地,它普遍都被当地人看作收藏品,进而大量购进或者走私。泉州的海商们也看上这种制钱的价值,把它与丝绸、茶叶和瓷器一道,当作在海外从事易货贸易的硬通货使用。有了以上三个原因,因此这种永宁通宝在大赵之外还能时常看见,在大赵境内反而难觅其踪,至多也就是某些大户人家里还存着一些,逢年过节时给娃娃们当压岁钱发上一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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